阿柿当然不会总是跌倒。
走路而已,哪有那么容易摔跤。
无论是从缅桂花树上掉下,还是在甜瓜堆前跌倒,她都是故意的。
此刻,她当然也是故意的。
她就是要看看陆小郎君的反应。
明明,一开始见她从树下掉落都只会侧身避开,可此时,最是守礼的小郎君却拉住了她的胳膊。
虽然只是碰了一下、见她站稳就立刻放开,但发生在清冷疏淡惯了的陆小郎君身上,已经是件足够有趣的事情了。
这意味着,她可以试着更进一步,将他继续拖往泥泞的红尘了。
——
因为阿柿险些摔倒,就算她百般解释刚才只是不小心、她骑马射箭样样精通、绝对不会容易跌跤,陆云门还是不准她再搬东西了。
阿柿只好甩着手,眼睁睁看着少年同仆役一起,把各种东西送到了她的侧屋里。
而铺床熨榻这些琐事,陆小郎君也完全不用阿柿插手,自己极好极快地做完了。
随后,将此前自行狩猎去了的白鹞安置在院中,少年经过了一番安静梳洗,便身着寝服,拥被上了榻,正抬手欲将头顶发冠摘下。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道由远及近的铃铛声,一个圆乎乎、宽大大的身影靠到了门上。
“陆小郎君,我能进来吗?”
小娘子用脑袋咚咚敲了两下门。
“我太开心了,睡不着。我们睡前说一会儿话吧。”
说完,她都没等少年应声,便费劲地抱着沉甸甸的一簸箕枸杞粒,撞进了屋。
那竹篾的圆簸箕足有她三个宽,上面盛着冒了尖儿的枸杞,正随着她的晃动哗啦啦地响。
“我之前请窦大娘叫人送了一些枸杞到我屋子里,想挑一些合适的给你榨油点灯,没想到送来了这么多。”
小娘子素面朝天,穿着身柔软单薄的袍子,一头长发毫无绾簪地披散在身后,就这么直愣愣闯了进来,看得少年一瞬间握紧了身前的锦被。
他的声音里有他意识不到的紧绷。
“我已经准备要睡了。”
“哦。”
小娘子点了点头。
然后,她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抱着又大又沉的竹篾簸箕,边摇边晃地把陆小郎君看书坐的蒲团踢到了榻边,随后,自己就坐了上去。
“你睡就好。你以前总是说,你自小就很难入睡,一定要我在旁边陪着你,你才能睡得着。”
怎么可能。
小郎君又想说荒唐了。
“你不把头发散下来吗?”
小娘子滴溜圆的大眼睛望向少年束于发顶的乌发,语气雀跃地毛遂自荐,“我可以给你梳发。你喜欢我给你梳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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