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斯。”艾弗里站在他的面前,英挺的眉毛轻轻皱起,“你太胡闹了。”
哈里斯知道这不能怪他的母亲,但他的眼睛还是红了,有点委屈,说:“妈妈,我要见他,我必须见他。”
这个孩子,不太像她,也不太像他的父亲。
他的感情很纯粹,没有杂质,一点也不像皇室生出来的小孩。
艾弗里叹了一声气:“我向你保证过不会伤害他的。”
“我知道,妈妈,但我要见他。”哈里斯的眼睛里含着很柔软的水光。
艾弗里对这个看起来脾气很差,但实际上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小儿子,总是没有办法。
她说:“把门打开让他进去吧。”
门被打开,哈里斯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黑猫躺在床上,脚上还带着那只金色的脚环,哈里斯的脚上也有。
他的床边堆满了各种检测仪器,现在不是检测时间,所以那些检测仪器上的管子,尚且没有插在他的身上。
这些管子也会插在哈里斯的身上,他自己可以忍受,但是看见黑猫床边堆着这么多、这么粗的管子,他的心里却一下酸了起来。
黑猫是一只大型猫,此刻躺在床上,看起来又那么小、那么小。
肚皮上的呼吸起伏变得很微弱,十分地微弱。
哈里斯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进怀里,抱在自己的腿上,又弯下腰,把脸埋进他暖烘烘的软肚皮上,听他的呼吸和心跳,所有湿漉漉的水汽都掩埋在他毛绒绒的肚皮里。
“……怎么会这样呢。”他颤抖着说。
他感受得到黑猫的虚弱。
艾弗里把门关上,这间屋子变得很安静,很安静,她的目光柔和下来,又带着一丝压抑的悲伤,看着自己难过的孩子。
直到过了许久,哈里斯的情绪平复好后,艾弗里才轻轻开了口。
“我们调查出一些东西,你既然认为他是你的恋人,那么我想,你应该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哈里斯慢慢抬起头,莹蓝的眼睛被洗过一样的澄澈,他听出了母亲话语里的沉重,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情,问:“什么真相?”
艾弗里性格刚烈果断,说话也果断,她从来不卖关子,直接道:“七百年前,人类与虫族的终末之战,一名将军孤身犯险,深入虫巢,斩杀了当时的虫族女皇,虫族也是因此也陨落。”
哈里斯一点点睁大眼睛,仿佛有了某种预感。
艾弗里的目光落在哈里斯怀里的那只黑猫身上,神情变得柔软而悲悯,说:“那位将军是一只黑猫,我们对比了过往的数据库,确认是他。”
一声惊雷在哈里斯的脑海里炸开,他怔怔地,不可置信地低头去看怀里的猫。
要抱着怎么必死的决心,承受多大的痛苦,才能不顾一切地深入黑暗而可怕的虫巢,杀掉虫族女皇呢?
“他是我们人类的英雄。”艾弗里轻声说。
“……他的确是一只很了不起的黑猫。”哈里斯爱怜地摸着黑猫的头,感受他身上的热度。
艾弗里静默许久。
哈里斯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神一瞬间沉下来:“妈妈,还有什么?”
艾弗里对上小儿子的眼睛,叹息一声:“他的精神领域异常,在刺激之下身上会产生强大的虫族能量波动,研究团队认为……他被虫族女皇寄生了。”
“虫族女皇已经死了。”哈里斯说。
艾弗里看向哈里斯的目光变得悲悯起来,似乎有些不忍,她知道哈里斯这么聪明,他一定可以猜得到,他只是不愿承认,可她不得不逼他承认。
“是新女皇。”艾弗里说。
七百年前,新旧女皇交替,但虫族灭亡后,他们一直都没能找到旧女皇的尸体,也没能找到新女皇的卵。
虫巢那把由黑猫点燃的大火,烧毁了虫族所有的卵,之后也再未有虫族动乱,帝国的军队找了一段时间,只在虫巢里找到一堆灰烬,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直到黑猫出现,他们推测新女皇的卵在黑猫的大脑中的可能性极高。
在极端时刻,一粒虫卵可以自行冰冻数百年,寻到合适的时机再复苏,汲取养分,进行孵化。
黑猫几百年不死,受女皇虫卵影响的概率极大。
哈里斯清楚,在这种情况下,黑猫会遭受怎样的待遇,他冷汗涔涔,抱紧怀中的猫,目光锐利得像把刀子,说:“所以呢?所以我猜那些大臣们,为了不让新女皇孵化,准备杀掉他是吗?”哈里斯说着说着,竟有些愤恨,激动得眼睛都发红,“是他救了我们!是他拯救了整个人类!现在我们竟然要抛弃他,把他杀死吗?!这世上有这样的道理吗?!”
“他会同意的。”艾弗里说,“作为帝国的军人,他们随时都准备好了奉献自己,牺牲自己的生命。”
“我不同意!”哈里斯把他抱紧,目似淬血,坚定地说,“陛下,我不同意。”
艾弗里说:“很高兴你还记得我是你的陛下,所以你应该知道,我的命令不可违抗。”
哈里斯抿着唇,直视着自己的母亲,帝国的皇帝,所有人的掌控者。
他死死地抱着猫,肌肉绷紧鼓动,好像只要有人伤害他的猫,他就要不顾一切带着他走,带着他逃离,带着他跑得远远的。
艾弗里与他对视许久,有点头疼地叹出今天不知道多少声气。
哈里斯执拗的神情,也因为这一声气,而松动些许,嗓音微颤着问:“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妈妈。”
艾弗里说:“也很高兴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妈妈,作为你的母亲,我知道你不会同意,所以,我让研究团队商讨出了第二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