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年后…你会来救我…?”
摩拉克斯低低地询问。那孩子当然听不懂,只是徒然好奇那根敲动缸壁的手指。
久久,摩拉克斯别过头。
他离开了实验室。
“摩拉克斯大人…”实验室外,工作人员立刻跟上,恭恭敬敬地低下头:“您接下来,是要……”
“——既然巴纳巴斯已经醒来,我会去休息。这期间,就由她来管理结社,引导人类。”摩拉克斯说着,脱下白色的实验大褂,递给跟在身后的工作人员:
“…所以,这件实验室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我一概不知。也不必告诉我了。”
工作人员站定,低下头。
“是!巴纳巴斯大人让我转达:谢谢您…”
摩拉克斯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地走向休息室,连叹息都再无一声。
罚
那之后摩拉克斯的确好好地休息了一阵。
再次醒来,千年以后,原本的实验室早已废弃。巴纳巴斯早已丢掉了这间结社,带着所有研究数据转移到了新的地方。
摩拉克斯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他们最新的据点。但那里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异能开发所,而是不折不扣的,为了将人体开发到极限,无所不用其及的魔窟。
已经有一些不死的雏形诞生了。但为何还不停手?是因为不够完美吗?而且那个橙发的少年,他又去了哪里?抱着这样的疑问,摩拉克斯不得不抹平了一整个实验工坊,却发现这样的地方还有很多,巴纳巴斯的实验正在失控。
在斩杀那些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实验体的时候,在被那些斩去半身,器官拖曳在外,却依旧苟延残喘地活着的实验体求饶的时候……
摩拉克斯再次感到,自己的心被破开一个大洞。
是啊,已经有很多生命被你的同僚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而这样的结果,摩拉克斯,是你的纵容造成的。
摩拉克斯猛地抬起枪口。
——实验还不完美,巴纳巴斯还会继续实验,直到将那名少年以不死者的姿态唤醒。摩拉克斯坐在无数死尸中间,仰起头。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不死的计划,本就不该启动。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是那名橙发少年的笑容让自己乱了阵脚?还是神明的内心深处也渴望着,有朝一日能有一人与自己比肩,用那无瑕的笑容缓解自己坚守至今的疲惫?
但无论如何,这样的计划,这样的结局,无数人类因此受到的折磨,都是自己纵容的后果。
或许有一天,我的灵魂会忘记此刻的痛苦。但我会永远记得,自己应当受到惩罚。
被那个橙发的少年。
数千年来,摩拉克斯换了无数个姓名。他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就是不断地发现,不断地杀死那些泛滥于世间的实验体。他看他们死去,又挣扎着复活,然后再次死在自己的枪下——巴纳巴斯的实验体在不断升级,虽然大部分只要击穿头颅就可以毙命,但仍有少部分人即使如此也可以存活,最后,摩拉克斯不得不去学习如何分尸。
再一次,他丢掉被自己用到报废的电钻。
到底为什么要杀死这些实验体呢。不记得了。不了解了。不清楚了。他们也只是遵从巴纳巴斯的命令才来杀掉自己。或许自己也早就没有心存大义,反击只是不想被他们杀掉罢了。
或许我的灵魂,早已被这样无望的人生磨耗殆尽了。
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如果真的有一天,会有人来惩罚当初判断失误的那个我——
橙发,蓝眼,如同夜泊石一般耀眼的少年啊——
“呃…”
达达利亚感到尴尬,他想挠挠脸,却被钟离搂得更紧。愚人众的结社他并不陌生,但这一次,他不再作为执行官,而是被愚人众猎杀的对象,和钟离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钟离一手持枪,一手搂着自己的肩膀,将自己紧紧揽入怀中。要是此人再戴个墨镜叼个雪茄,任谁都会觉得这俩人在拍枭雄本色或嗜血双雄吧。达达利亚快要疯了。
“呃…”
很显然,前来引路的讨债人被钟离和达达利亚的造型尬了一下。即使戴着面具,达达利亚也能想象到对方忍笑的样子:“那个…女皇大人同意与您见面…所以,请您,噗…”
听出前同事在笑话自己,达达利亚一把推开钟离。但钟离的力气实在太大,而且是铁了心地要用这种造型保护自己,所以青年的动作看起来不像是愤怒的挣扎,倒像是某种无力的娇羞,欲拒还迎一般。
大概是担心钟离手里那把dp12给自己扬了,讨债人抱着生死觉悟,强忍笑意,转身为二人带路。
至此,达达利亚终于挣开钟离的束缚,脸都气红了:“你到底要干什么,钟离先生?”
“我要保护你。”钟离依旧在警戒周围,语气并无半分歉意,“或许你忘了,巴纳巴斯昨晚便对你和托克动手,所以,这里到处都是你的敌人。我怎能不保护你呢?”
“我可以保护自己,而且,”达达利亚别过头去,“你忘了吗,我没有那么容易死的。”
“是。但,我不忍心再看你死在我面前了。若我爱你,我会心痛。”钟离一板一眼地。
讨债人眼看着就要憋不住,背影都抖出虚影了,但被达达利亚一脚踹立正了:“哈哈,憋坏了吧——想死是吗?”
转眼,巴纳巴斯的房间就在面前。
钟离本想一个熊抱保护达达利亚,但达达利亚立刻抽身。
青年语气郑重地:“那个…你不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