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斓连忙接过打开,作势要给裴珩上药,裴珩道:“不劳烦郡主,朝梦苑有药。”
萧知遇知道这是昭斓一片好心,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催道:“伸手啊。”
二皇子发了令,好似起哄,裴珩回头看了他一眼,默不吭声坐下了。他到底还是没让昭斓动手,伸手接过瓷瓶,自行挖了药膏往手上一通乱抹,便算完成,昭斓还想再劝劝,见他坚持无碍,才勉强放了心。
萧知遇在一旁看得牙都酸了。
午时一到,早课便算结束,下午多是弓箭骑射之类的武课,昭斓郡主无需参与,便要回国公府去了,她对裴珩道:“你跟我一道出去吧,路上我一个人无聊。”
裴珩跟二皇子请示之后,便护送郡主出宫,送到宫门口上了国公府马车。
萧知遇因今早屡屡走神,被学士罚抄书,下午便要给学士过目,此时默默趴在书案上写字,萧宜明在旁边嘲笑也不理,哪还有闲心关心裴珩去了何处。
他在文华殿抄了许久,久到连看书最认真的五皇子都准备回去了,萧容深看了看他,小声道:“二哥,不如我帮你抄些?横竖我午间也没事。”
萧知遇还真有些意动,想想又算了,“你平日里都替宜明抄书,他心眼小,被他知道了,肯定又要为难你……况且下午来检查的还是学士,不是侍读学官,不会放水的,看出来了还连累你。”
萧容深叹了口气,先走了。
过了一盏茶时间,裴珩回来了,坐在旁边蒲团上。
萧知遇还以为裴珩顺道回了朝梦苑,没成想居然又回来了。他下意识看向对方的手,随口道:“昭斓走了?”
“是,被长公主的马车接去了。”
萧知遇欲言又止,瞧着裴珩的指尖,“你的手……咳,如何了?”
裴珩不为所动,“学士说了,会亲自检查殿下的字。”
萧知遇:“。”
他开始后悔没留住五弟,唉声叹气趴着,“早知道那顿手板我就自己挨了,正好伤了手不必罚抄……”
“殿下若觉疲累,便回宫去用过午膳,再来不迟。”
“我用了膳就歇下了,正好午觉,下午没我的事。”
裴珩一顿,“弓箭骑射这些武课,殿下不去?”
“我生来身体就差,父皇准我养病,哪天身体强健了再说。”萧知遇说着,上下瞧了瞧裴珩的身量,“你这状况怕是比我还糟糕,也不必去了,同我每天过来读半天书,多好。”
皇子不去上课,伴读自然也失去了资格。
裴珩沉默片刻,说道:“我想去。”
萧知遇闻言愣了愣,“你……”
他看着裴珩这细胳膊细腿儿面有菜色的模样,便知他是想学点本事,不至于在宫里受人欺负。
自己病殃殃的,还有父母和陆太师做靠山,不会被旁人欺负了去,裴珩的处境却无异于阶下囚,裴夫人还是个双腿有疾的,裴珩决不能弱。
萧知遇头一回觉得是自己拖累,迟疑道:“那……我跟父皇说说?”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行不通,能让裴珩入文华殿旁听,已是恩赐了,哪有皇子不在,伴读上课的道理?
他踌躇了一会儿,道:“你如今这样,去了也是无益,不如先养养身体,以后再说。”
裴珩颔首,当做应了。
两人默默的,一个抄字,一个坐着磨墨翻书,午时将过才各自回了府。
裴珩三天两头挨罚,萧知遇有心弥补,没几天便带了些景华宫做的点心过来,要给裴珩尝尝,他知道御膳房对朝梦苑敷衍,苑内做的膳食也平平,因而特意带的。
裴珩却冷冷的,“不必了。”
“早上昭斓给你带的你就吃了?”
“长公主和郡主一片心意。”
萧知遇噎住,心想我的心意就不是心意了?人家伴读的被罚,皇子体恤示好,伴读还感恩戴德呢,怎么换我的伴读就是个小心眼了!
这该叫做见色忘义!他气鼓鼓的。
裴珩不理他,自行起了身,要送昭斓郡主出宫。
自从第一天后,裴珩便时常护送昭斓郡主下学,昭斓年幼贪玩,去年在池塘边落了水,长公主格外担忧,得空便会亲自过来接送,现在倒几乎是裴珩送她。
萧知遇忍不住嘀咕:“宫人若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昭斓的伴读呢,这般殷勤。”
裴珩道:“郡主和长公主照顾我和母亲良多,这点事我愿意代劳。”
萧知遇一时间不由感叹,贵妃之前还说裴珩将来靠他照拂,没成想第一天裴珩就被他连累得挨了打,裴珩没记恨他就不错了。
对裴珩来说,这长公主与昭斓郡主,想必才是那救苦救难的菩萨。
余温
有一回课间休息,学士不在书房,书案上迭了好些书,萧知遇好奇这些有大学问的看的什么书,便示意裴珩替他拿来。
裴珩起身去拿了,萧知遇看了一会儿便失去兴趣,他倒还看出了兴味,继续翻看。这些书纸张泛黄有些年头,十分脆弱,裴珩翻动时因手上有伤,动作笨拙,不慎将其中一页撕破,只听“嘶拉”一声,萧知遇的瞌睡都被吓没了。
这可是崇文馆的古籍,学士这等地位的才借得出来!
他赶紧扑上去,将纸张拼上,看看四周没人发现,便捧回了学士书案上摆好。
等学士回来发现古籍有损,大发雷霆时,裴珩正要起身,萧知遇看了看他的手,一咬牙,伸手按住了他,抢先道:“是我一时好奇……”
裴珩却不领情,将手从他手下抽走,叩头沉声道:“裴珩不慎,将古籍撕坏了,学士请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