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知遇慢悠悠道:“怎算是荒唐,历来新帝登位,广纳妃嫔乃是旧例,老臣们是为陛下着想。”
这话说得有几分阴阳怪气,裴珩心里一动,知道他也不是不吃味,又恼他故意气自己,哼道:“你论旧例,那妃嫔后宫之事,也该由皇后主持——你若打算料理这些事务,我便准了。”
说着凑过来,萧知遇被他搂着一顿亲,勉强坐直了身体,红着耳朵翻看奏折。
原以为这事两人调笑一番也就过去了,没成想第二天竟有内侍省的来问,说是陛下今日忽然要封一位才人,特来向殿下请示。
萧知遇愕然道:“什么?”
内侍省的管事也是一头雾水,心里猜测也许是哪位幸运的宫女,后宫嘛,向来是新人换旧人,嘴上却不敢说,只得道:“奴才、奴才也不知究竟。”
萧知遇简直莫名其妙,莫非是裴珩有闲心闹着玩,然而这老太监满脸冷汗战战兢兢,仿佛生怕他发怒了下人们要遭殃,不像作假。
他想了想,随口道:“你们按例办了便是。”他并未发火,太监们长长呼出口气,立刻告退。
因这事,萧知遇思来想去,总觉得奇怪,到了入夜时,平常裴珩就该来了,今晚却一反常态,竟未到延嘉宫来,他难免心里动摇,又是怀疑又是气恼。
直到二更天,宫门口有宫人通禀,说是皇帝到了。萧知遇在榻上坐着不动,心道这会儿又不去见什么才人了?他知道裴珩是不会收什么妃嫔的,只当是裴珩恼他昨日调侃,今日故意为之,明摆着要气他来了。
裴珩慢悠悠踱进屋内,见萧知遇坐在里间,侧身背对着他,奇怪道:“还坐着干甚?难道还未学过宫规,连侍寝的规矩也不知?”
萧知遇还未听明白,裴珩拂了帘子进来,面色不虞:“你已为才人,不知规矩便罢了,连服侍朕更衣也不会么?”
萧知遇一怔,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转过脸来,就见裴珩面上居然一本正经,真像是来临幸新人的。他便也问道:“陛下怎么想起到我这小小才人的宫里来了?”
裴珩哼道:“皇后贤德大度,劝朕立妃嫔,才有你的好事。明日一早,你该去皇后跟前谢恩才是。”
萧知遇一听,便知裴珩果真是昨日受气,故意挤兑他来了。
裴珩还朝他展开手臂,等着更衣,萧知遇无奈,只得起身过去替他解了衣带。裴珩顺势揽住了他的腰身,故意道:“还当你什么也不会,怎这样娴熟,莫非曾服侍谁多回了?”
两人是多年夫妻,且不说床帏内亲热时定会宽衣解带,便是裴珩平日的公服,有时也是萧知遇帮忙穿脱,自然熟悉。他实在受不了裴珩明知故问,嘴上占他便宜,他颊上浮出几分薄怒,抿着嘴重重拉了拉裴珩衣领。
裴珩闷哼一声,萧知遇一顿,连忙解了里衣细看,肩上包得严实,看不出什么。然而休养了这几月,怎么也该好了,他便知裴珩是装的,怒道:“伤了便去歇着,还召人侍寝?”
说罢就要推开,却被裴珩紧紧揽住腰,裴珩欺近了他绯红的脸颊,“又用不着这处,你怕什么。”
说话时滚烫吐息正喷薄在耳廓,直往耳朵里钻,萧知遇不争气地软了身子,任由裴珩抽去他的腰带,丢在地上。
裴珩这动作可利落多了。他还有闲心腹诽。
两人贴在一起,萧知遇被剥得衣衫尽挂在肘弯处,倚在裴珩肩上喘气,他实在站不稳,几回瘫软着要跌下去,裴珩便抱起他,去了榻上。
这也就罢了,还要讨嘴上的便宜,命他服侍,萧知遇又羞又恼,忽而觉着这莫名其妙的封妃情节甚是眼熟,怒道:“你莫非是看了什么话本子,到我这儿胡闹了不成?”
裴珩一顿,竟转开了目光。
萧知遇哪还有不明白的,顿时后悔自己怎么就揭了屈梦成的短,却忘了裴珩查抄话本,定然不止风月老叟,乱七八糟的皆有,怕也是会亲自翻看的,这一看哪还得了。
他气得要咬裴珩,裴珩却面有细思,瞧着他道:“你这般清楚,莫非也曾看过?”
萧知遇一时语塞,转瞬又被裴珩吻住,呜呜咽咽的没了声息。
他以为这么一闹,裴珩也该痛快了,哪知第二日内侍省的又战战兢兢来禀告,说陛下封了位美人,心里奇怪陛下这是闹哪出,昨日的才人至今没见到影子,今天又是哪里来的美人。
萧知遇简直要给气笑了,当晚裴珩又负着手驾临延嘉宫,撩开帘幕瞧他。
如此几次之后,萧知遇只得亲自提笔,将那几封提议封妃的奏折否了,这才算完事。
裴珩这一番折腾,莫说宫人们全知道了底细,连裴太后都被惊动,早膳时怒骂皇帝不成体统。多少也传到了宫外去,朝堂上多少人精,心里清楚皇帝这是明摆着宁愿把妃位全堆在韶王一人头上,也懒得选妃。
都这样了,自然无人再敢提议,萧知遇却还得自己写朱批了结此事,有些后悔前几日怎就非要和裴珩开玩笑。
他没好气道:“你若不肯,只管骂他们一通便是了,非要七弯八绕的来折腾我。”
说罢将折子丢给裴珩。
裴珩却道:“都说了后宫之事,该由我的皇后做主,这是旧例。”
萧知遇视线移了开来,“谁是你的皇后。”
“礼部忙了多日,封后大典都已择定吉日,现在不认,晚了。”裴珩哼道,按着他亲了亲他的脸颊。
萧知遇也知道这是早晚的事,听他这般说,迟疑着翻了桌上的奏章,正瞧见礼部递上来的大婚仪注,一长串的折子,各种仪仗礼节婚嫁六礼,看得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