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
两个人就那样拥抱着,跪坐在书房里,谁也没有说话,静静地拥抱了一整夜。
这是西门吹雪第一次开口,希望他爱慕的姑娘能够留下来。
为他留下。
其实他还可以许下更多的承诺——中原武林并不太平,似乎每年每个月每天都会出那么一两个败类;这里同样有缉凶捕盗的六扇门,也有驻扎在江河湖泊的水军,这些衙门并非不招募女人,甚至只要足够强,别说女人,就算不是人,是妖是鬼是仙是怪他们都要。西门吹雪绝不会阻止达斯琪去这些地方任职,她仍可以实现她追求的价值。
只要能留下来,他可以尊重她的意愿,终身不娶妻,不生子。
这些话他不但可以说,也完全做得到。
但是他没有说。
他在最方便,最容易开口挽留的时候,连一个字都没有说。
因为他说“别走,留下来”的时候,达斯琪在流泪。
她紧紧咬着唇,紧紧拥抱他,身体也因过于紧绷而颤抖。
她却没有答应他。
她因此感到痛苦。
再多说一个字,她的痛苦就会再多一分,所以西门吹雪不再说话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将这件小插曲忘掉,当做从来没有发生,他们还像以往那样平静地相处着。
仲夏之后,雨水也渐渐多了起来。
雨淅淅沥沥。万梅山庄的鲜花更加鲜妍明媚,这些植株并非特意栽种,而是随着一场场春风秋雨,将庄园外的花种草籽吹进来,即便主人不曾妥善打理,它们竟也能放肆生长着,连绵成一片。
雨过之后,清风携着花香吹入窗扉。
西门吹雪衣衫尽褪,露出结实苍白的臂膀,上面伤痕交错,尤其是右肩上的那条刀疤,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劈开,还有刺穿肋骨的一剑,细密的针脚将可怖的伤痕缝起来,就像将他的半身重新拼装。
伤口被线撕扯着,并没有恢复多少,达斯琪用细布沾着温水轻轻擦拭,而后用镊子夹起一块棉球,沾着药膏小心点按涂抹。
西门吹雪看着她严肃认真的表情,忍不住调侃道:“你的样子好像在给你的刀做保养。”
达斯琪怔了怔:“是吗?”她换了只小棉球,开始在伤口上擦消毒的药水,惹来一阵轻嘶,她这才笑开了:“原来你也怕疼。”
她接着道:“那种合成神经毒素应该不会发作了吧?”
西门吹雪知道她说的是生死一线,老实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发作,幸而止疼针剂还有富裕,只是下次发作时,未必有人为他注射。
“你要走了?”
达斯琪道:“去筹措军费,还有采购……”
她在心里一样一样的算着,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已经在这耽搁大半了,再加上回程,还剩了三四天的时间去办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