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跌在原地仰首看他。
阳光落在她的眼睛里,竺叶依旧看不清她的面容。
姑娘忽然起身,她以刀抵胸,挖出心头血,喂给先生。人影模糊,可偏生那双黑黢黢的眼睛满是执拗。
她的手在发颤。
不知从哪儿飞出来的蝴蝶绕着她飞舞。
理应是会疼的。
竺叶盯着这一幕看,视线死死地落在那姑娘身上,似乎感同身受的捂着胸廓后退一步,余光瞥见长渡似要扶她,她躲开一些,警惕的扫了长渡一眼。
竺叶终于确定。
眼前这姑娘跟她同出一源——他们从小泡在毒物里面,长大后,有的血液百毒不侵,有的血液能解百毒,有的血液却致百毒,有的血液毫无作用。
竺叶虽是最后一个,但不妨碍她警惕中原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恶心之人。
瞧见控蛊人后退,理应是不想让他上前。
长渡多年所学规矩告知他,此时不应上前。
他微阖眼,脚步却迟迟顿在原地。
三厌国说是个国。
其实国土面积并不大,约莫有一万人。
皇都有一习俗。
新任君王上任时,要登高祭祀上告于天,城门守卫松懈,万人空巷时,昔日质子好友何卿带兵进国都,一把大火烧完城池。
新任君王亲朋好友皆亡,他负隅顽抗,身中数剑,但大势已去,又堪堪护着几个稚童,受士兵侮辱,最后抛尸荒野。
长渡淡声开口:“他很善良,但却太过天真了。”
两国对立,怎能将敌国的质子当成朋友。
竺叶没成想长渡会说出这种话。
在她看来,这少年道士也是个烂好心的典型代表,此时不免抬头疑惑看他。
长渡却不再说话,气得竺叶瞪上他一眼,背对着他而站。
史书记载,将军何卿,帝六子,宫娥所生,出使为质,后带兵攻打三厌,大获全胜。帝大喜,封其为晏清将军。晏清将军身有疾,不出一年,暴毙于府邸。
壁画大多都是随手勾勒,人影恍如树影,看不大真切。
眼前昏暗,长渡脑袋晕乎乎的,蛊虫似乎钻进更深位置,他的指尖无意识的发颤,不知为何忽然扭头。
竺叶似在看一场戏,兴致勃勃,闻到令她不悦的事而蹙眉,令她高兴的事而眉眼弯弯,似乎根本无法共情悲伤、难过这些情绪。
师叔告诉他,若有人生下来无法共情,长大后必定会成坏种,定要及时扼杀。
可他始终不太明白。
竺叶余光瞥见长渡在看她,似乎还记得刚才长渡不理她之事,气性极大的瞪上长渡一眼。
她转身就走时,腕上的红线却紧了紧,余光瞥见那少年道士握住了腕上的红线,红线很细,可他攥得很用力,又长又直的骨节上绷出微凸的青筋。
长渡看见竺叶在看他,他赶忙松了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