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下。
“他不过是我用来复仇的刀,我用他复仇,他用我登基称帝,我俩各取所需罢了,我自然犯不着委屈自己。”
“……”沈聿凉凉地看着她,“你骗我。”
沈忆飞快地朝他做了个鬼脸,可爱又可恨。
沈聿盯她半响,将头扭开了。
沈忆撑着下巴,目光从男人微红的耳垂上掠过,没说话,只是笑弯了眼。
不远处,季安看着盯着某个地方走神的季祐风,不由看过去一眼。
窗前,一男一女坐在两侧,正说着什么,少女偶尔转过来的面容,眉眼狡黠灵动,生气盎然。
怪不得殿下会看这么久。
事情说完,季祐风回到了银锡斋。
一进门,沈聿和沈忆正慢悠悠下着棋,倒是很安静,不见方才的情态。
沈忆顺口问了句:“殿下,有什么事吗?”
“梁颂审案的结果下来了,与我们之前查出来的一样,唯有一点,”季祐风缓缓道,“秦峰青和何玉良都一口咬定瑾王不知情,将瑾王撇了个一干二净。”
较量
入夜,平武大街两侧商铺皆点起灯笼,远远望去明亮辉煌的一片,隔了一条街还能听见街上商贩卖力的吆喝。
只是这些热闹,在九千春庭中是听不到的。
一双黑色官靴踩在木楼梯上,男人不紧不慢地拾级而上,安静的小楼中,只有木地板嘎吱作响的声音。
美貌的婢女将他引到雅间前,男人伸手一推门,屋内的声浪裹挟着醉人的酒香,一起朝他扑了过来。
正中央,众星捧月的黑衣男人瞧见他,对着身边人笑道:“呦,瞧瞧,本王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将卫大人这大忙人盼来了。”
众人朝目光投向门口男人,霎时一阵配合的哄笑。
卫云长扶着门框的手紧了紧,差点摔了门转身就走。
本来当值一日就够累了,好容易晚上下值回家能和媳妇儿亲热亲热,逗逗儿子闺女,谁承想被瑾王一句话喊来了这里,卫云长本就憋了满肚子的火。
想想这人即将成为太子,自己一家子的前程都捏在他手上,男人咬咬牙,忍了。
他迈步进去,在离瑾王有些距离的地方坐下,不卑不亢地道:“殿下说笑了,臣若是真的忙,就不会应殿下之邀来这里了。”
瑾王含笑掠过他,却没接话,兀自与身边几人闲聊去了。
说着说着,一人道:“如今帝巳城一案终于落定,殿下终于可以高枕无忧。”
在座几人皆为瑾王心腹之人,都知道帝巳城一案与瑾王的关心,现在梁颂审结,最终定案没有瑾王的身影,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一人恭维道:“还是殿下英明,以其家人性命拿捏二人,他们定然不敢供出殿下来。”
瑾王却嗤笑一声:“这算什么,本王已秘密安排了人去,他们马上就会无声无息地死在牢里,死无对证,这才是真正的高枕无忧。”
众人不由打了个寒噤。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难免兔死狐悲。任谁都忍不住想到,若是来日自己也落到这般地步,瑾王是否也会这般轻松地说出“死无对证”?
气氛奇怪了一瞬,随即便被几人的恭维声掩饰了过去。
一片拍马屁的叫好声里,忽然传来了一道不大和谐的声音。卫云长皱着眉说:“殿下,恕臣多嘴,秦峰青二人既已没有供出殿下来,殿下放心便是,何必非要赶尽杀绝?失信于人不说,万一事情败露,被陛下发现,殿下便是引火烧身了。”
屋内诡异地静了一瞬。
有人借酒杯遮掩着,觑向卫云长。
不愧是卫大人,总能非常精准地踩住瑾王不高兴的点。
果然,瑾王面上的笑即刻淡去了,他晃着酒杯,漫不经心地道:“案子审结了又如何?这样大的案子,卫大人以为本王那好弟弟真会死心?只要这两人活在世上一天,翊王便一天不会放弃将本王也拉下水,本王便有一天的不安宁。”
聪明人听到这里,便不会再往下说了,可卫云长却不是,他面无表情地拱了拱手,道:“臣还是觉得,殿下既然用人,便该相信秦峰青二人,这般表里不一,实在叫人寒心。”
瑾王面上看不出情绪,抬起眼盯着他,道:“卫大人这样说,是在指责本王出尔反尔,背信弃义了?”
不知什么时候,屋内彻底静了下来,哪怕是赵蕴之这样八面玲珑惯会打圆场的人,此刻也不敢出声。
卫云长在心里给这位理解能力负分的瑾王殿下翻个白眼,耐着性子说:“臣没有这样说,臣只是觉得殿下实在无需赶尽杀绝。”
瑾王冷笑:“那万一出事,请问卫大人届时能否有别的法子救本王?”
卫云长沉默片刻,道:“没有。”
瑾王道:“这不就结了?卫大人担心来担心去,还是不如本王这法子好,斩草除根,一了百了。”
他一摆手让人将酒满上,走到男人身边,拍着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云长啊,本王知道你是为了本王大业着想,可你要信得过我,我既然敢说,那必然能万无一失地叫他们死在牢里,绝不会有半分风吹草动。”
卫云长看瑾王一眼,男人面上轻松带笑,叫人难以捉摸他这话究竟有几分可靠,卫云长碰了碰酒杯,一口饮尽,道:“是臣多虑了。”
他们这样的人,最怕面子上过不去,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是万事大吉。
瑾王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坐了回去。
清晨,翊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