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祐风自是坐在主座,沈聿和沈忆分别坐在他两边。
沈忆迅速进入状态,一边有条不紊地为季祐风布菜,一边款款谈起几日来一路上的趣事,言笑晏晏,妙语连珠,谈笑自若。
时不时余光扫过沈聿,男人垂着眼,甚少动筷,大多数时候捏着酒杯,话更是几乎一句都没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沈忆正聊着梁地风俗,季祐风听着,忽而搁下筷子,似是随意一般将话头抛给沈聿:“连卿,说起这梁地,孤想听听,你觉得这帝巳城动乱,是天灾,还是人祸?”
沈忆怔了一瞬,后背瞬间渗出汗来。
季祐风问这话,显然是在问沈聿,梁女案是不是沈家故意制造的祸端。
她那日打着沈家的旗号声称要助季祐风夺嫡,季祐风定然以为沈聿对所有事都知情。
可沈忆清楚,这帝巳城之乱是她一个人谋划的,沈聿从头到尾都没参与其中,对整件事一无所知,更无意助他夺嫡。
沈聿万一如实说不知道,季祐风便会知道……她那日骗了他,自始至终都是她别有用心,是她费尽手段,只为嫁他。
心脏砰砰砰跳得飞快,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沈忆终于听到男人淡漠的声音响起:“殿下说笑了。”
“只要于殿下大业有助,是天灾还是人祸又有什么要紧?瑾王成事不足,梁地出事是早晚的,说到底,这又何尝不是瑾王自己在帮殿下。”
季祐风闻言,眸色一深,意味深长地笑道:“连卿果真是个妙人。”
沈忆高高悬起的心踏踏实实地落回了肚子里。她忍不住侧眸,目光奇异地看了沈聿一眼。
他竟没否认。他竟默认了沈家帮季祐风夺嫡之事。
莫不是沈聿改主意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沈忆便立刻想到沈聿曾说她朝三暮四,惹得季祐风怀疑她人品,直接驳回娶她一事。
她试探着道:“兄长,小妹曾听殿下说起,兄长似乎以为小妹对你另有图谋,心怀野望,今日殿下正好在,不如把误会解释清楚?”
“误会?”
“你是说那次,为兄误会你了?”沈聿思索片刻,抬眸轻笑,“原来是为兄多想了,给你赔个不是。不过,阿忆——”
男人话锋一转,笑看着她:“倒也不能全怪为兄,你那般举止,也确实容易惹人误会。”
沈忆:“……”
这话说得三分模糊两分暧昧,沈忆硬挤出一个笑容。
她便知道,那日为了气秦若柳去抱沈聿,太草率了!
却没想到,紧接着便听季祐风问道:“连卿这般说,孤倒好奇了,沈姑娘究竟做了什么?”
沈忆瞬间警铃大作,立刻看向沈聿,满眼都写着求救。
可男人根本不看她,他无比自然、极其迅速地接过话道:“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阿忆忽然头晕没站稳,倒在臣怀里,抱了臣一会,罢了。”
倒在怀里,抱了一会,罢了。
抱了一会,罢了。
罢了。
沈聿
空气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沈忆甚至没有勇气抬头去看季祐风的表情。
好一个沈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