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几位怎么了?”韶言笑道,“难不成他们还打算追到辽东来给我过生辰?”
年儿瞠目结舌,“哥哥是如何知晓的?我此次去杭州访友,巧遇几位世家宗主。他们打算四月初在辽东举办清谈会,私下里正好给你过生辰。他们还特意嘱咐我,不要让你知晓…”
姑娘的声音越来越小,“这,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哥哥自己知道的!”
“四月初……清谈会!”
韶言忍不住皱眉。从头到尾都没人和他提过这是!哪怕是清乐也……他不可能隐瞒此事,除非……
除非连清乐也不知道,那这事便惹人深思了,究竟是谁能如此一手遮天。
韶年更是吃惊,“这么重要的事哥哥怎么会不知道呢?父亲特意嘱咐三哥一定要告知于你。”
韶言心下清楚,怕是三弟韶耀将消息瞒下来。“先别纠结此事,你告诉哥哥,清谈会何时开始,又何时结束?”
年儿老实交代,“四月初四开始,廿十一结束。每天只有上午开清谈会,下午自由安排。”
韶言额头一疼,“四月初四,真是个好日子。”
四月初四,是他的生辰,也是大哥的忌日。
他忽地想起什么,又问,“父亲是怎么想的,大哥走后父亲悲痛欲绝,又怎么会带头做如此不合礼法之事?”
“父亲……父亲接到要开清谈会的消息,想了
一夜,最后还是同意了。”
……出大问题。
韶言面色不改,心里却开始思考韶俊策此番决定的意图。
四月初四,他是一定要给大哥守灵的,清谈会他必不可能出席。大哥死后,侄儿年纪尚小,他便是担着长子的职责,哪里有长子不出席这种重要场合的道理?
清谈会去不去都没太大意义。反正父亲也没把他这个儿子放在眼里,至于祭奠大哥,有几分真心谁知道呢?
韶言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还能如何?见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哥哥,今天是四月初二,只怕各大世家庶族都到了,你要不要去见见朋友?”
妹妹小心翼翼地开口,她察觉出哥哥似乎情绪不对。
韶言被她的话从思绪中拉回来,这时外面一阵喧闹,兄妹俩别过头,顺着声音的方向往楼下看:
只见一乞丐手持竹棍,正往说书人的脑袋上敲,看得众人一齐吸气。
那说书人躲闪不及,被乞丐打得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问:
“你是何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对我动手?”
乞丐听他此言,更是气愤,竹棍也跟着举得更高,打得说书人嗷嗷叫唤。
“小娘养的,爷今日打得就是你这无赖!让你满嘴放屁,还邵二公子,我呸!爷坐地下听了半天,你这破落户嘴里就没一句真话,当别人聋还是傻,听不出你们指桑骂槐的是谁?人韶二公子是抢你老婆还是杀你老娘了?惹得
你们这样捏咕他,这也就是韶二公子那般一品谪仙风流人物,要换别人你们试试!”
周围没哪个勇士敢出来拦着,都怕这乞丐疯病犯了伤及自己。
那说书人体胖,行动不便,捂着脑袋像只熊一样在茶馆一楼四处躲避,疯乞丐拿着竹棍边打边骂,场面十分滑稽。
韶年忍不住笑出声,“干得漂亮!这种人就该被好好治上一治,我这心里敞亮多了!”
韶言不如妹妹那般反应剧烈,嘴角同平日一样微微勾起,倒看不出他有多开心。他这回笑得真心实意,连提醒妹妹注意仪态都忘了。
楼下已乱成一锅粥,这粥还有越来越稠的架势。
茶馆老板终于意识到这楼下的乱象似有不妥,叼着烟斗慢悠悠地派了几个家丁要抓这乞丐。
但这乞丐走位风骚,几个家丁没一个能近他身,往往挨上也连个衣角都抓不住。
混乱中,茶楼又进来一群人,皆身着竹纹白衣。韶言眼力好,在楼上便看出这是杭州君氏的弟子。他心里还感叹,刚说完清谈会,这帮人这么快就来了。
众人见这群弟子年纪虽小,但衣着气度不凡,都不敢造次。眨眼间乱哄哄的茶楼底层便安静下来,只剩下那吱哇乱叫的说书先生和破口大骂的乞丐在玩你追我赶的游戏。
领头弟子明显是来找人而不是品茶的,他环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在那与说书先生纠缠在一起的乞丐。
忽如其来的安静
,让那乞丐也注意到君氏弟子的到来。他心里暗叫不妙,嘴里却还骂着,脚下的方向却转了一圈,放过说书先生,用眼角余光在被围的水泄不通的门口和墙头之间打量,他最后一跺脚,就要翻墙而逃。
但他这动作反而引起了君氏弟子的注意。
“就是他!”弟子大喝一声,右手用力一指:“快快将那乞丐捉住,切莫让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