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默契。不用开口,也能猜到对方现在在想什么。
“没关系,没关系。我就是想看看结果。要是结果实在不好,我就…”说到这里,那位山民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一口气,就像是卸下了他全部的力量:“我就,认命啦。”
“听起来是很重要的事情啊。”摩拉克斯淡淡地,将那位山民的手臂往上蹿了蹿:“然,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先生能有此般信念,想必今后无需寻仙,只要践行己道,定会大有裨益。”
摩拉克斯一番话拐弯抹角,就像是要说给达达利亚听。但达达利亚没有接话,而那位山民也很沉默,说不出来是认同还是怎样,亦或是根本意不在此。
终于,三人拾级而下,循着缓坡,走到了溪流边。绝云间的河道多处背阴,有些自古枫丹大湖而来,清冽异常。摩拉克斯和达达利亚刚将那人放下,只见他猛地扎进溪间,咕咚咕咚狂饮起来。
“咳、咳噗——”
大概是山间溪水的确太过寒凉,那人刚喝几口便呛得大声,像是要把肺管子咳出来。摩拉克斯还没动作,达达利亚先伸出手,拍向他的后背,接着,
那人猛地扭身,一把反拧达达利亚的单臂,将他正扣在自己胸前,另一手只逼青年的颈部,指甲尖长,直抵喉结。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但是——就像对这种发展没感到任何意外,无论是摩拉克斯还是达达利亚,二人毫无反应,只是安静地等待解释。
而那位“山民”,他看不到达达利亚的表情,却可以见到摩拉克斯过于平静的反应,久久久久,终于失笑:
“哈…没想到,就算在这里,我仍是被人小觑的魔神。”
“并非小觑。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要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手段。”摩拉克斯淡定地看着对方,似乎完全没在意对方的威胁,也并不担心达达利亚会出什么意外。
“因为我想简单地解决问题。而你,也顺从了我的意愿,不是吗?你应当早就识破了。”那“山民”轻叹一声,神情虽有万分难忍,扣住达达利亚的手臂却没有半分松懈:
“倘若彼此大动干戈,此间百姓势必遭殃。摩拉克斯,天授神意,吾等必须厮杀,不能忤逆,但人类何其无辜?我当真不愿见得此间血流成河。”
“可我,也不甘心因此沦为败者。”那人话锋一转,语气低沉,“纵使手段低劣,我总是要一搏的。”
“所以,这是一个威胁。你想要用这种手段威胁我放弃什么,可是,”说到这里,摩拉克斯轻笑一声,他看向达达利亚:“为什么选了他?”
“我隐匿气息,蛰伏许久,见到你们的聚会。而他…正是此间唯一的凡人。”说到这里,那位“山民“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有点不可思议:“况且,我看到了。摩拉克斯,这位凡人,达达利亚…他是你的爱人。”
“哦,你搞错了。”
一把石刃穿透了“山民”的手掌。
还未等那“山民”反应过来,达达利亚猛地向上一推,掌根直捣那人下颚,一举挣开了对方的束缚。
那人惊愕着倒退三步,终于站稳。他眼见岩元素的石刃从达达利亚的掌心中出现又消失,最后化作点点碎片,掉落在青年脚边。一介凡人,怎么会有岩之魔神的力量?难道是眷属?但他们之间又分明没有那样奇妙的联系。
祂虽并不想真地伤到这位凡人,却也是使了足够的力气避免对方挣脱,用以威胁摩拉克斯。然而这样的力量和反应速度,绝不像是在饭桌上,会把弟弟妹妹挂在嘴边的罗剎来客,更不像是一个刚刚被仙人下了恶卦,面对心中愿景,有心无力的普通凡人。
难道自己误算了什么?可达达利亚身上的气息,分明又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魔神的鬓边滑下一滴冷汗。
“别误会,我只是好奇你到底要做什么,才让你得手的。”达达利亚说着,把那散在掌心的碎岩丢向地面。许多至精至纯的岩元素便就这样消散在空中,使得这样不珍惜,果真不是利用道具借来的力量:“原来你是要威胁他啊,真没意思。既然都是魔神,痛痛快快地争斗一场不好吗?”
看着站回摩拉克斯身旁的达达利亚,扮作山人的魔神沉默片刻,微微颔首:
“竟如此偏爱他吗,摩拉克斯。大战在即,你竟将自己的力量分给了他。”
“非也。分给他力量的不是我,至少,不是现在的我。他的力量,武学,都是自己领悟的,某不愿夺人之美。”
摩拉克斯说着,微微向前一步,不经意地将达达利亚护在身后:
“我姑且原谅你方才的冲动。那么,奥罗巴斯,你所求为何?若你不伤此间百姓,我愿作考虑。”
奥罗巴斯——看来这便是这位魔神的名字。无鳞之大蛇,暗海逃亡者,也是地下白夜之国的主人,海祇大御神。然而这些名号,对于现在的这位化作山民模样的魔神来说,还是尚不可知的一切。
“没有要求。只有争斗。摩拉克斯,我知道很多魔神向你结盟,但他们何尝没有自己的打算?他们的子民又何尝不希望自己的神明称帝?他们的防御工程,提防着外来的一切,也提防着你和你麾下的千岩军…结盟不能解决问题。若天空只许王数为七…我本以为你愿为了这个凡人,放弃成为其中之一。”
“为了我放弃成为尘世七执政?开什么玩笑,那还不如让我先一刀杀了他。”达达利亚摇摇头,从摩拉克斯的身后钻出来:“我可是要帮他成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