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耀光明正大地打量着林颂,满意地点头,他女儿就是生得又好看,又聪明,遗传了他。
他洋洋得意,认可林颂的手段:“我能拿下你伊妈,你也能拿下姓周的,以后福兴就不缺钱了。”
林颂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讽刺,却什么都没讲。
林清耀又问她:“你今天怎么回事,对这些老师傅要尊敬,你表情就不对劲,人家喊你一声大小姐,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让你应酬了这么些天,你到底有没有学到东西?”
“有啊。”
“那你讲!”
林颂清了清嗓子,握拳放在唇边,突然深情清唱了起来:“一步踏错终身错,下海伴舞为了生活,舞女也是人,心中的痛苦向谁说……难道这是命……”
林清耀气得天灵盖都要掀开了,他说:“你唱《舞女泪》做什么?啊?!你就学会了这个?”
“是呀。”林颂眼睛弯得像月牙,“这不是伊爸你们这些老男人应酬最爱的歌吗?好听吗?喜欢吗?”
林清耀不想理她了,怕自己心脏骤停。
但他还是听到了林颂嚣张的话:“伊爸,张伯、陈伯不能留,管质量监督的主任必须懂新的工艺标准,至少要跟得上验船师。”
……
福兴设计部门就两个人,图纸大多是从外面买回来的,只需要设计部门的人稍作修改,就交给生产部门去生产。
林颂先去看的是电焊流程,紫色的电焊光刺眼,舱内如同火炉,师傅们汗如雨滴,却依旧裹着厚实的长袖,秋装工作服、防烫猪皮马甲,戴着焊接眼镜,包着呼吸垫片,要防止刺眼的弧光带着火辣辣的焊花,飞溅到他们身上。
焊接是船体结构建造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对技术要求高,危险,所以工资也较高。
张伯跟在林颂身边,出去后,他跟林颂说:“我们焊工手上都是烫伤的伤疤,赶工对焊时,打眼啊,哎哟,那眼睛都被辣得一晚上都睡不着,灰尘得病,噪音耳聋。”
他又讲氩弧焊,二氧焊接,埋弧焊……就是笃定林颂一直在研发中心,没有接触一线生产。
涂装作业也同样辛苦。
张伯说:“现在甲板温度六十多度,晒得要命,大家都在爬起刷漆,最可怜还是小船舱刷漆,过四遍油漆,底漆加面漆,缩在舱里,下了班,他们腰都直不起来。”
到了午餐时间,有几个油漆工阿姨过来跟林颂聊天,国内油漆工门槛不高,工资低,所以大多数都在四五十岁。
“小林总,这船打完,我们是不是就得走了?”被弃的船也要硬着头皮打完,才有可能卖掉要回本。
“工资还压吗?”
林颂回答了后一个问题:“不压。”
她看着她们从集装箱底部的水槽下拿出了饭盒,挤在阴凉处吃午饭,脱下了防护口罩后,闻到刺鼻的油漆味,好像食欲都下降了。
她们不好意思笑说:“早头从食堂买的,放这不会馊,对付吃完,等会还可以午睡,一去食堂回来就得爬旋梯咯。”
午睡就是拉一张纸箱皮,垫着躺下,白晃晃的午后,林颂听着他们的家长里短,悄悄地下了船。
林清耀刚跟船东见完面,回到厂里。
林颂说:“涂装做得真差。”
林清耀不以为然:“涂装涂装,不就是涂了再装,装了再涂。”他还被自己幽默到,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
林颂无语:“完全没有涂层保护,油漆面都被破坏,反复补漆,厂里只搭设脚手架,打磨除锈全靠手工,正荣船厂从分段就做面漆,就只有合拢缝……”
林清耀打断她的话:“出多少钱,就做什么样的船,涂装不重要,又不影响安全,人工可比进口设备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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