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皇上伤重难治、太医仓皇出逃的消息在宫里悄悄传开了,无论老安总管和小安子怎么压也压不住,为了不惊吓到怀有身孕的我,由老安总管做主扣下了玉芙殿派出的太监,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等不到回音的缘故。
听到这里,我插问了一句:“扣下玉芙殿的的人,是你让他们做的吧?”
皇上摇了摇头:“真不是,在松萝苑门口‘昏倒’被抬回后,我就潜入秘道离开皇宫了,我走得匆忙,当时又是半夜,你还在睡觉,就没派人通知你。也是太相信你会听话,朕还等着在秘道里跟你重逢呢,想不到你胆大包天,竟敢自己跑出来见成都王,差点被他……”
这件事我承认自己做得太莽撞,但在皇上下落不明,宫里人皆慌乱无主的时候,我实在做不到自顾自地躲起来。
而且事出有因,我给他解释道:“如果几个太妃不来闹场,兴许我不会见成都王的,就因为刚听她们几个说了许多丧气话,让我越发担心你的安危,听说成都王驾临,就想见见他,想着能不能从他口里打听到你的下落。”
皇上诧异地问:“她们来闹什么?”
我把当时的情形讲了一下,皇上初时只是好奇,听着听着脸色就严肃起来,我趁机说出了自己的猜猜测:“您说,有没有可能,她们也被琰亲王或成都王收买了,想把我弄走,然后交给外面的人?”
皇上已经下了结论:“不是‘有可能’,而是‘肯定是’,不然没法解释,要说她们是因为关心你腹中的胎儿,想自觉负起婆母的责任,那才是笑死人了。”
我其实也是这么理解的,又怕自己太多心尤其到后来,她们几乎要强行拖我走,我感叹道:“要不是有你留下的黑衣卫,还真拿她们没办法呢,她们仗着是太妃,死都不走,太监宫女们到底是宫里服役的,在她们面前不敢用强。黑衣卫是军人,只知听令行事,让他们把人架走就架走,你是没看到.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她们提着就走,林太妃嗓子都快嚎哑了。”
“她撒泼哭闹?”
“可不是,几个人里面,她明显是领头的,菀夫人跟她一伙,其余三个,只有程夫人一直没吭声。”
皇上冷笑道:“爪子伸得真长,不仅想劫持朕的贵妃,连太妃都先收买过去了,林太妃在先帝时期就跟太后不对盘,争宠争得厉害,可惜她没生下一子半女,不然,太后的位子坐不坐得牢还不一定呢,先帝本来就嫌我的亲娘出身不好,林太妃的爹原来是兵部侍郎。”
“后来被你罢免了?难怪她帮着外人跟我们作对。”
“不是,她全早死了,先帝还没驾崩之前就死了。”
说起林侍郎的死因,在本朝绝对是丑闻一件,据说有一天侍郎大人发现爱妾和家里的护院通奸,侍郎也是武人出身的血性汉子,当场找了件武器要杀护院,谁知护院功夫了得,侍郎不仅没对到便宜,反被护院一刀捅穿了肾脏,当晚就咽气了。林太妃之前在宫里十分嚣张,不怎么把太后放在眼里的,经此事后,才稍微收敛了一些。
我摇头叹息:“恐怕她也只是表面收敛,心里到底不甘,一有机会就要反扑的。”
皇上发狠道:“朕不会再给她们任何机会!小安子,你去传朕的旨意,林氏等人意图劫持贵妃,谋害皇嗣,即刻收监无误。”
“收监?”我倒迟疑起来,她们都是女人,又是长辈,“能不能就让她们住在宫里,令她们闭门思过?”
“不行!”皇上的态度十分坚决,“她们昨天虽没得逞,但其心可诛!有这样包藏祸心的人留在宫里,朕的孩子出生了,朕会担心他们的安全。”
这话可说到了我心坎上了,确实,孩子出生后,说起来是她们的孙辈,如果她们要接近,还不好拒绝,多的是机会下手,越想越害怕,我提议道:“这样吧,收监就不要了,传出去不好听,毕竟是先帝遗孀,民间百姓不知内情,若是给有心人利用,会成为皇上‘不孝’的明证。其实皇帝仙逝后,遗妃送去庵堂安置,本就是比较常用的处理办法,您不妨如法炮制,如果还是不放心,可以派兵把守,对外就说保护皇家眷属的安全。”
皇上拊掌颌首:“嗯,这个办法不错,但送出去之前,审还是要审的,有些问题她们必须交代清楚,不能蒙混过关。”
既然这样,“能不能让我去见见她们?”
皇上点头道:“好吧,朕其实也头痛,对她们又不好用刑,可不用刑,她们怎么会招。”
“是啦,所以让我出马吧,林太妃其实对我一向还算客气,只除了这次,她也不知道奉了谁的指令,想把我带走。”
“多半是成都王,你不是说,林太妃她们刚被架走,成都王就来了?”
是的,但正因为成都王来得太快,我才怀疑指使林太妃的另有其人,那么快,应该还来不及互通消息。
弘寿宫斗智
弘寿宫前,护卫甲胄森然,又恰是暴雨要来未来的闷热天气,连高高的树梢都僵在空气中纹丝不动,只有庭前的绿草池搪里,青蛙单调的呱鸣。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却是第一次以审判者的身份降临,所以穿着正式的明黄玮衣,已被封为正四品“承微”的弄珠手里拿着文房四宝紧随其后。皇上本来是要让老安总管带着司礼监的奉笔太监跟来的,被我婉拒了,真要正儿八经地审问,这些矜贵的太妃们未必会招,逼急了,来个撞墙什么的,传出去有损陛下盛德,还不如另辟蹊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