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沉如水,继续数落道:“谁心里不急,要都像你这样莽撞行事,朝廷不乱套了?多亏你遇事还算机警,不然真出点什么事,或你肚子里的孩子出点什么事,你说怎么办?到时候再怎么补救都晚了!”
“我知道,我知道”,千错万错,认错没错,我低头做忏悔状:“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看我服软了,他也没再追究,叹了一口气道:“好了,平安回来就好,先用膳吧,完了我们早点休息。”
像要安抚自己受到惊吓的心,这一晚,已禁欲近两个月的皇上不由分说地脱光我的衣服搂在怀里,一手揉捏着胸房一手罩住孩子所在的位置,贴着我的后背说:“别乱动,我不想干什么,只想抱紧你和孩子。”
我嗫嚅着:“那个……我怀孕已经满三个月了。”
他吻着我的脖子,合糊不清地应声:“是啊,漫长的三个月,好在我们熬过来了,孩子也熬过来了。”
听他言辞之间颇多感慨,我心疼他摸着他的头发,并顺着发梢一直向下,手指略带力道按揉尾椎,脚尖也配合着勾住他的小腿摩挲。
耳畔立刻传来抽气和低喘,他恨恨地咬住我的肩胛控诉:“明知道自己不能,还勾引我,你做人不厚道。”
我轻笑着重复:“我怀孕已经满三个月了。”
他似有所悟,乐不可支地问:“然后呢?”
“王太医说,只有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是必须禁那个的。”
“哪个啊?”某人嘴里装傻,手已经急吼吼地伸进了渴望已久的出处。
我的眼睫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微微颤动,心里说不出是幸福还是酸楚,关于前三个月后三个月的话题,最先告诉我的人并不是王太医,而是太后。
我明白她的良苦用心,无非是怕我冷落皇上太久,让别的女人有机可乘。
从今往后,还有谁会为我这般事事挂心,殚精竭虑?
在幸福的顶端,我流下了悲喜交集的泪水,世间事,总是有所得便有所失,总难完美。
“祁云海快回京了。”事毕,浓烈的情欲气息尚米消散,皇上突然告诉我这么一句。
我闭着眼睛应道:“他也该回京了,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作为皇上最倚重的股肱之臣,本来就该赶回来助皇上除乱党,匡社稷。”
皇上却迟疑地说:“你不觉得他来得太快了吗?”
我在枕上轻轻摇头:“不觉得,据说他的坐骑是大宛良驹,可以日行千里。”
“可问题是,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了二十万人马。”
这下,昏昏欲睡的我彻底清醒了,满眼狐疑地看着皇上:“那二十万人马不是早就归营了吗?京郊留守的几万,是后来招募的。”
皇上皱了皱眉头道:“是啊,所以我才觉得不安。”
我伸手把他拥进怀里,就像杯抱一个小小的婴孩,他在我面前自称“我”,毫不掩饰地说出他的不安,可我能为他做什么?
仿佛察觉到我的愧疚,他拍了拍我的背说:“别担心,只是有点疑惑而已,对祁云海,我目前还是比较放心的。”
“可是二十万大军是怎么回事?”
“等他来了,朕会让他做出合理静解释。”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皇上已经上朝去了,外面传来的消息是,祁云海带来的人马还像原来那样驻扎在东郊,祁云海本人已经去了朝堂。
关于那二十万人马,祁云诲是怎么跟皇上解释的,我不得而知,只知道皇上为了欢迎他,午间在勤政殿的东厅赐宴。
宴未尽,大理寺卿匆匆进宫,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成都王越狱了。
满朝哗然。
早不逃,迟不逃,偏偏赶在祁云海率大军进京的当天逃了,祁云海立刻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为避嫌,自请交出兵符,羁押宫中。
本来就讳莫如深的皇上,变得更难捉摸了,任朝臣们为祁云海的清白争得口沫横飞,他只是坐在上面不发一言。
嫌疑人惹嫌(二)
已是黄昏,若在乡间,此刻正是炊烟袅袅、牛羊归来的时候,可是站在玉芙殿门前的我,看见的依旧只有红墙巍峨,琉璃耸峙,人心一烦躁,连满眼繁华都失却了颜色。
弄珠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团扇站在我旁边轻轻摇着,嘴里劝道:“娘娘,还是进去吧,外面出了那么大的事,皇上肯定正忙着跟大臣们商议呢,还不知道多早晚才能回来,您的身子不能久站的。”
我斜了她一眼说:“你以为我在等皇上?才不是。”
“那您站在这儿干嘛?”
“不干嘛,就是心烦,不如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弄珠想也没有想就挽住我的胳膊说:“也好,今日上午王太医还说,三个月过了之后胎就稳了,可以适当走动走动。”
我不再说什么,打头值往前走,弄珠和弄蝶一左一右搀扶着我,闻讯跟来的吴放则领着一群拿着掌扇、香炉、筋瓶、痰盂的小太监小宫女们在后面亦步亦趋。
队伍迤逦过了清秋殿,怡馨宫,眼看碧鸾殿在望,再往前就是紫藤苑了,却见吴放跪在跟前道:“娘娘,天都黑了,这宫里人少,到处空荡荡的,娘娘的身子不比平时,有些地方,该避着的还是要避着些。”
我知道他忌讳的是碧鸾殿。宇文娟好不容易才爬上皇后宝座,屁股还没有做热,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消失了,宫里的人本就闲得无聊,无事也要生非的,宇文娟的遭遇便成了宫里女人的话题,而且越说越玄乎,比如,曾有人晚上从碧鸾殿过,听到了她的哭声云云。一去二来这里成了禁忌之地,一到天黑就没有人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