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还是在说到鼬的时候,流下了那——
鼬轻轻拍了拍佐助的脸,让他冷静下来。佐助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立刻定了定神。他已经是成年很久的人了,很久没有这样大的情绪波动,有点失态。
而这样亲昵的动作也很久没有除小樱之外的人对自己做过了,他深呼吸几次,视线也逐渐变得冷厉起来。现在的鼬,究竟是死而复生之人,还是只有形体没有灵魂的怪物?如果它只是一个披着鼬的模样,心怀鬼胎的怪物,他早已做好觉悟,会亲手再次杀死这个被自己的狗屁愿望孕育出来的鬼东西……
可是在鼬翻进窗台看向自己的瞬间,佐助就突然再没了力气,什么都做不出来了。
但这样怎么行呢?死去的人怎么可以复活,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
终于,佐助开口,眼神冰冷:“——你是谁。”
像是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疑问,鼬垂下眼:“我是……你的愿望。”
“我没有这样的愿望。”佐助立刻打断了鼬,他笃定地否认:“无论你是什么,都不要来迷惑我。宇智波鼬他……”
佐助的声音有着一瞬间的痛苦,但他很好地掩饰了过去,就像这些年习以为常的伪装:“——宇智波鼬他已经被我杀了。我们在最后都解开了心结,而我也已经把这件事情放下了。”
鼬不再说话了。佐助甩开他的手,身体用力地向后靠去:“所以,快点消失吧。离开木叶,不要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如果你希望的话。”鼬轻轻地说,“毕竟,我也是这样打算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没错,如果是那个宇智波鼬,他一定会这么回答。可是眼前这个人不可能是宇智波鼬!宇智波鼬已经死了,被自己亲手杀死,想到这里佐助的声音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闭嘴!你不要再模仿他的——”
对上鼬的眼睛,佐助愣住了。
那是没有一丝杂质的双眼。纯黑色的眼里没有任何的悲伤和难过,他甚至没有为刚才的话而感到动摇。他只是看着自己,就像是担心自己会突然消失那样,紧紧地看着自己。
你还好吗?你的手臂为什么断了?你拥有了新的家庭,你感到开心吗?你的朋友都对你好吗,你有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
——佐助,你现在,过得幸福吗?
宇智波鼬什么都没有说,但宇智波佐助都明白了。他是抱着死志来的,从一开始就没有在这个时代活下去的想法。他在自我了断之前,在用重新获得的生命去赎罪之前,最想要确认的,就是身为弟弟的自己过得还好不好。
他骗过了鸣人,骗过了奏,但骗不过自己的眼睛。宇智波鼬只是想来看看自己,并没有想作为木叶村的一员活下去。他从来不会觉得,自己这样的人有活下去的资格——
——而很显然,鼬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全部。弟弟过得很好,还有了自己的孩子。和自己长得很像,像到连他第一眼都会认错的地步。他还有一个聪明的女儿,漂亮的妻子,以及信任自己的木叶同伴,还有此生最好的朋友漩涡鸣人。他过得很好。他过得甚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
佐助,你做到了啊。他看着自己,笑了。
鼬站起身体,月光把他的笑容映得又凉又亮。他的神色没有任何的悲伤,只有无尽的释然。
“能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佐助。”
他说。用那种最熟悉不过的语气,声调,表情,
对他无数次地说着离别的话。
佐助立刻低下头,握紧了自己的右手,告诉自己让他走,让他消失,他不是宇智波鼬,宇智波鼬早就死了,这个人只是大筒木一族的恶念恶果,是禁术召唤而来的浅薄愿望,他不是宇智波鼬,他不需要——
——鼬突然倒了下去。
佐助一把搂住他,将他扑倒在地。
时光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温柔而漫长,记忆如此缥缈而虚幻,漫长的离别过后,他们二人只剩下爱与被爱的轮廓,相拥于此。这一刻他们好像都变回了孩子的模样,回到家的哥哥,和一直等着哥哥回家的弟弟。这场离别太久,他回到家的时候早已疲惫不堪,而他也已经等得不耐烦,他见到了他,满嘴恶言,却泪流满面。
他抱住了他,像儿时无数次玄关前的飞扑那样,抱住重现于此的他,抱住因为看到自己而感到释然的他,抱住离别十年未见的他,像抱住一些痛苦和一些爱,抱住没有实感,仿佛跨越漫长时光而来的幻觉。
心底的愿望已经实现。佐助把鼬抱得更紧。
“……不要再,对我说那种话了。”他低低地说,将头埋在哥哥的肩上。
好吧,就这么承认了吧。宇智波鼬,就是宇智波佐助十年以来最深的愿望。
宇智波家的男人们
再见到大伯的时候,大伯已经换上了黑色的衣服,背后还有一个小小的团扇徽记,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他正坐在床边给爸爸削苹果,低着头,很安静的样子。
在听到“师傅他哥被师傅给奶活了”(博人哥语)这个消息之后,姐姐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出来。直到她和我一同来到爸爸的病房前,终于看到了活生生的大伯,她才一把握紧我的手,手心满是汗。
“爸爸的哥哥……”她扶着门框,目不转睛地看着大伯的脸,轻轻地对我说道,“比我想得要温柔很多呢…”
爸爸和大伯都注意到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