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樱不置可否,说道:“那你叫程玉,程玉,你后面打算怎么办呢?你师父是出不去的,咱们大队不会给她算工分,但是会有口粮。但你未成年,分口粮也分不到你头上。”
这个刚才还小老虎一样的女生呆住了,她倒是没有想到自己跟着老师来,还会遇到这种情况。
“我、我跟着上工不行吗?我可以干活挣工分,到时候把工分分给老师。”
王樱:“大概是不行的。”
程玉这个年纪,就算是再能干,也就是个半大孩子。社员们恐怕不会乐意。
程玉显然有些挫败,她没想到自己跟来居然会成为老师的负担。
王樱这才抛出自己的想法:“你们住的这个地方,后面就是大山。咱们大队靠山吃山,忘了给你自我介绍,我是咱们大队的赤脚医生,平时我也会经常上山摘草药。”
程玉目光灼灼,满脸期待的看着王樱。
王樱被她逗笑:“这样,你跟着我采草药,回头我把这件事跟大队长说一下,摘到的草药我给你折成粮食,怎么样?”
程玉想都不想直接答应:“我可以!”
她急火火的说道:“我以前是练武生的,我可灵活了,我能爬很高!”
王樱笑着看她,程淑芬也万分感激,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有这样的好运气,下放还能遇上王樱这样的好人。
小孩子跟人熟悉起来也很快,只要有一点甜头就能忘记自己吃过的苦头,没多一会儿,程玉就开始管王樱叫樱姐了。
“樱姐,我是不是要跟着你学中药?我能学会吗?”
小丫头很小就进了京剧院,勉强就认了点字,其他的一概没接触过。这会儿深觉自己担负了给老师挣口粮的重担,居然有些忐忑了。
王樱斩钉截铁:“你肯定行。”
就这样热热闹闹吃完了东西,王樱把饭盒带走,又从家里找出原主以前盖的铺盖,虽然破旧,但棉花是前几天刚弹过的,这个时候也就能勉强用。
程淑芬感谢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王樱却截住她要道谢的话:“等开春了,你家这小丫头就要跟着我上山里吃苦了。这些算是预支给你的。”
程玉野心勃勃:“我肯定可以的!樱姐你看我表现!”
王樱笑眯眯把铺盖放下,天太晚了,就没有给她们通炕头,不过就算是有炕,她们两个也不能烧一晚上,不光是没有柴火,最主要的是不能叫人看见。
王樱感叹,幸好她家住的就是后山这儿,程淑芬分到的这个地方离她家不远,这样还方便照顾了。
“吃的东西大队上分的是芋头,我估计你们光吃这个也不行,回头我就给你们送点别的过来,一次送个天。你们这儿也得开伙……”
王樱倒是没有把吃喝全部揽过来,真揽过来给她们吃好的喝好的,要不了多久自己这个差事就得干不了。
“明天我让我爱人过来给你们搭个土灶,别的就得你们自己收拾了。”
程淑芬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样已经很够了,谢谢你!”
王樱叹了一口气,走了。
破旧的屋子里聚不住热气,程淑芬抱着程玉缩在被窝里,两个人都没来过这么冷的地方,王樱给的铺盖也不大,两个人只能抱在一起迭着睡。
程玉早就困了,她抱着程淑芬,小声说道:“樱姐真好,老师,我都好长时间没吃过白面了。”
那碗疙瘩汤,真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程淑芬抚摸着她的头发,慈爱的说道:“那我们也不能把别人的善意当做理所应当对不对?”
现在乡下的日子也不好过,王樱能给两碗疙瘩汤和馒头,这已经是很难得了,她们沦落到这个地方,还能遇上这样的好心人,就应该知足。
程淑芬:“快睡吧,明天起床,咱们就赶紧把屋子里收拾起来。不能万事都靠别人。”
程玉猛点头:“嗯!我知道了。”
程淑芬隔着漏风的窗户望向窗外,窗外落了一层白雪,但下午的雪已经停了。晶莹的雪光映照着,出乎意料的美丽。
程淑芬逐渐觉得有力量慢慢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这么美好的景色,她还没有看够。
即便是被自己的学生们抛弃,戏服也被学生们带头烧掉,只留下身边这个小姑娘陪着的程淑芬,现在也觉得自己的人生也许并没有到完结的时候。
积雪再厚,等春天也照旧会消散。
更遑论还有王樱这样的好心人,让她没有冻毙于风雪之中。
王樱回到家的时候,芋头已经在灶里呆了快一个小时,王樱搓搓头脸,等到全身都热起来,就迫不及待的等着吃芋头。
徐霜给她剥开,又从已经下去不少的白糖袋子里舀了一小勺放在碗里,王樱美滋滋把芋头拿着蘸糖。热乎乎的芋头带着甜味,吃得王樱眉开眼笑。
徐霜看她吃得高兴,给端了一盆热水过来:“泡着脚吃。”
在外头冻的时间久了,就连脚底下都是凉的。王樱在家里还不爱穿布鞋,总觉得冷。
“你说的那个拖鞋,咱妈说这两天就能做好,可惜了今年大队没打着狐貍,不然弄点狐貍毛给你做个围脖也好。”
王樱觉得这样就很好:“在家穿棉拖鞋就很好了,我拆的那个小袄能做挺多的吧,咱们三口人,一人一双。”
原主有一件好多年的棉衣,里面的棉花都已经板结了,徐老太给她又做了新棉衣,旧棉衣又小又破,就剩下在衣箱里。
前几天王樱嫌弃冬天在家时间久,光是穿布鞋冻脚,干脆把棉衣拿出来,想做个棉拖鞋。可她的缝纫技能点只能补补衣服这个水平,纳鞋底实在做不来,还是徐老太自告奋勇接过去,准备给她做一双能在屋里穿的棉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