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这小子又闹脾气了?她没惹他啊!
晏琳琅只能耐心放下食盒,踮脚敲了敲窗户。
“二殿下?小琅?”
周遭静悄悄的,没人回话。
晏琳琅仍不死心:“我这个人很倔强的,你不回话,我就在门口一直烦你,等到你回话。”
许是她太烦人,室内终于有了动静。
“回去。”
殷无渡的声音沉闷传出,语气的确不善,生了好大的火气。
阴晴不定的郎渡,晏琳琅无奈耸耸肩。
“殷无渡,你究竟在生什么气?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一起守岁,我把点心都带来了。”
晏琳琅原以为殷无渡不会回答,哪知,他竟也给她脸面,冷冷地开了口。
“你讨好投奔大哥,可比我得利多了,没必要来找我。还是说,需要我帮你告诉大哥,救了他的晏家女,其实是你吗?”
几乎是在瞬间,晏琳琅想到方才路上那若有似无的骨碌碌声。
原来经过走廊的人,真是殷无渡?
他是不是看到她和殷凌交谈了?
哈哈哈。
晏琳琅不知为何,忽然想笑。
小姑娘毫不遮掩的笑声传到了内室,令殷无渡眉心间的郁色更多了一重。
既羞又恼,殷无渡白皙如玉的脖颈与耳后微微泛红。
她真烦人。
很快,晏琳琅不依不饶地趴在窗户上。
她透过缝隙,狭促地问:
“二殿下,你生气……其实是在吃醋吗?”
如今看来这位林府的大少爷,恐怕是有名无实,甚至爹不疼娘不爱、受人欺凌。
绿漪没一会儿就出来了,牵着晏琳琅走进里间。
在外间还不明显,里间如同被药罐子泡过,空气里残留着极浓重的药味,几乎将人熏晕过去。
雕花木床漆面灰沉,靠近床边放着一座陈旧碳笼,角落里还挤着一张书桌和卧榻,被后面摆满书籍的半墙书架一比,简直逼仄又小气,半点不像一府大少爷的居所。
绿漪拽了下她的袖子,指了指地面,瞪着眼睛轻声道,“见了主子要跪。”
晏琳琅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反驳道,“爹娘只说见了知县大老爷要跪,没说见了什么‘主子’也要跪。”
她凭什么跪殷无渡?殷无渡跪她还差不多。
“你这小妮子,还挺倔,”绿漪眉头蹩起,说着就要来拧她耳朵,“我让你不听话。”
“好了绿漪,不要吓她。”
裹着毯子围坐在床榻里的人终于出声,他合上手中书本,蒙着白纱的脸微微转向二人这边,听音寻人,修长苍白的手在虚空中招了招。
“来我这边。”
原本想要阻止的绿漪后退一步,任晏琳琅踩上脚踏靠近,盯着林墨芝眼睛上的白纱细细观察。
这人竟是个瞎子?
真瞎还是假瞎?
她细细打量着眼前面容苍白的少年。
他鼻梁高挺、薄唇轻抿,似乎对她的靠近有所察觉,显出不适应之感。
林墨芝面容清俊柔和,细看又有几分冷漠疏离之意,与殷无渡本相只有一二分相似。
蒙在眼上的白纱半透明,凑近些便能看见那双紧闭的眼睛,以及压在白纱下长而密的眼睫,说起话来声音柔和,也与那个冰块一样的神尊不同,瞧着像是个好脾气。
林墨芝察觉到晏琳琅接近,一动不动任由她看,却在下一瞬身体一僵。
刚进府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不懂主仆之别,抬手轻抚白纱,指尖温热透过白纱落在眼睛上,像是冬天里的炭火,灼热到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她的嗓音尚留有几分天真稚气,糅合成十分真诚的心疼,“大哥哥,你的眼睛会好吗?”
他溢血的薄唇轻启,下意识放轻声音,低头哄道:“不要生气了,晚晚。”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晚晚,看见你脚下的阵法了吗。”
殷无渡垂下双目:“这底下埋着曦朝三十万亡魂,他们什么也没做错,只是追随了一个不自量力的、昏庸无道的暴君,试图为自己争取一点活着的权利……”
晏琳琅周身漫出一丝寒意,哑声道:“殷无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