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靖安也坐下,依旧窝在他的软榻上:“原来太子殿下想我想的睡不着,才冒雨亲自登门。”
“生分。”慕景焕翘起二郎腿:“你与孤是亲兄弟,你也并非出生便抡枪戟,当时书念的也用功,合该记着兄友弟恭,兄弟和睦,才不辜负你的老师,不辜负父皇。”
慕靖安无所谓的端起茶杯喝茶,“太子殿下记着兄友弟恭和兄弟和睦,我甚感欣慰。”
慕景焕的面子已经挂不住了,索性直白道:“三弟,你不去中宫拜见母后,也不来东宫见孤这个兄长,究竟是何方神圣赐福,还是哪路小妖精牵绊了你?”
“宁王府内宅有几只妖精,太子殿下不是心明镜似的?”慕靖安嗤笑一声:“我在外流血,你们将我家改成盘丝洞了。”
慕景焕喝了点马尿得意忘形,噗嗤一声笑出来:“三弟,你冤枉为兄了。”
“我听不懂了,我既无怪罪,你哪里有冤?平白给了我好大罪过。”慕靖安将茶杯放下,逗弄似的看着脸颊醉红的慕景焕。
虽是亲兄弟,但三个皇子中独属慕靖安最英俊,脸型眉眼甚至脾气都是当今皇上的影子。
至于太子慕景焕和二皇子慕睿聪,也都各有像皇帝的地方,但都不如慕靖安精神俊朗。
慕景焕的脸型更像他生母皇后,相对柔和,眼尾上挑,嘴唇极薄,有些刻薄的面相,甚至邵英池暗地里说他奸臣相。
有一瞬间慕景焕在慕靖安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神色,简直就是他父皇在不虞的睨着他。
慕景焕拍了拍额头给自己醒脑子,“三弟,都是男人,我猜到你府上有美人,你将美人带出来,我远远瞧一眼,即便是天仙,我也绝不染指。”
慕靖安仗着慕景焕喝酒了不清醒,冷笑一声对他说:“你不配。”
慕景焕一怔,兄弟两人阴阳怪气互相嘲讽还算勉强维持表面和谐,这句“你不配”说出口就大不相同了。
万幸慕景焕今日喝的多,自己说服自己,把这句冒犯意味十足的话理解成了正常范畴的挑衅。
他眼神落在屏风上,浴火凤凰绣制的并不明亮,至少没有火焰旺盛的灼烧感,凤凰尾翼与火苗相连的部分大片灰突突的阴影。
他说:“再倾国倾城也不过是个玩意儿,东宫有名分没名分的,三弟瞧上哪一个同孤说,放着也是没意思。”
屏风上的阴影动了动,慕景焕觉得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
慕靖安冷冷睨他一眼:“王府内院有个李王姬,你顺道带回去,正好凑一对飞燕合德。”
提起了不愉快的陈年旧事,慕景焕也装不下去了,几年不见三弟从十五六岁的小小少年,长成了威严阴鸷的男人,慕景焕心中难免与他较劲。
最后冷哼一声,双方不欢而散。
慕景焕驾马而来,吹了风淋了雨,受了窝囊气后落汤鸡似的回去了。
慕靖安走到屏风前面,与沈衍易似见非见,模糊的望着彼此。
然后慕靖安轻轻一推,屏风推倒了一边,两人都清晰起来。
他这才发现是自己自作多情,沈衍易没有在看着他,而是在出神。
慕靖安见他握着小拳头,便把自己的大手包上去,凑近去亲他脸颊,沈衍易如梦惊醒,很深的看了他一眼。
一时间慕靖安也看不懂其中含义,沉默片刻慕靖安先说话:“要午膳了。”
沈衍易已经回过神来,方才的一瞬间幽深似乎只是幻觉,他轻柔的语调抱怨:“怎么总在用膳。”
“因为你食欲不振,才会觉得膳食太频。”慕靖安手牵手领着他沿着内廊往东走,去的是他起居卧房。
慕靖安习惯在寝屋外的堂屋用膳,小桌不大,能摆的菜肴也不如大桌多。
两人一起用膳他主动退让,将就沈衍易的清淡口味,软酪几乎成了每餐必备,摆在沈衍易最近的地方。
沈衍易吃了一小碗豆腐小白菜就放了筷子汤勺,用手拿着只软酪慢慢吃,意思就是快要吃完了。
虽然他吃的份量还不够慕靖安的五分之一,但见他将碗底的汤也喝了,慕靖安竟然觉得欣慰。
等慕靖安也用完午膳,沈衍易告辞说自己要回去睡午觉,慕靖安哪里肯放他走,同他说这里也能睡。
沈衍易站在原地不动,被慕靖安揽着腰推进去。
方才慕景焕说的话不好听,多多少少轻贱了沈衍易。
他坐在床边的软榻上,软榻榻背半斜着,他完全靠上去直不起身,但腰很舒服。
见他能在自己卧房里放下礼数露出放松的姿态,慕靖安也松了口气,坐在床边看着他。
这才发现沈衍易神色还是紧绷的,仰面看着梁顶,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你不是要歇息。”慕靖安问他:“那小榻翻身都难,我也就歪在上头看会儿书。”
沈衍易偏过头看他,片刻后继续漫无目的的看着房梁出神。
慕靖安探身过来,在他鼻尖勾了下:“瞧你眼神,像是想说什么。”
“没有。”沈衍易淡淡的。
慕靖安找到机会,强行把人抱到床上,玩笑着问他:“可不像没有,你若不说我要你好看。”
沈衍易并没有被吓住,也没有借口,坦诚的说:“只是没想到你会看书。”
慕靖安蓦的鲠住了,神色不太好看。
沈衍易瞟他一眼:“说了你又不高兴。”
慕靖安知道沈衍易是青房书院东学堂的书生,青房书院将学生区别的非常清晰,没有半点一视同仁可言。
统共分三等,上等者都在东学堂里,东学堂又分两间,一间叫点雪斋,取自“洪炉点雪”,由教书的裘俊远亲自挑选,勤勉悟性高的学生才能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