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回笼,富察琅嬅站起来看着院子里的两只铜鹤。
“本宫不需要自以为是的好。”她叹了口气。
虽然表面上她放过了赵一泰,可是她心里清楚,她根本不会让赵一泰活。
或许会有人觉得她冷酷无情。
可是后宫就是这样的,她今日若因为一时心善放过赵一泰,谁知道曾经作为长春宫大太监的赵一泰会不会回过头狠狠捅她一刀。
他如今因为一时的利益可以舍弃莲心,或许他日就能为了别人许诺的利益放弃富察琅嬅。他的身份特殊,他说出来的“真相”,别人天然就能信三分。
就算不会,他和素练如出一辙的自我感动式忠心,就足够杀死富察琅嬅。
“素宁,本宫只是觉得,本宫和从前不一样了。”
素宁有些疑惑,却还是安慰道:“怎么会呢娘娘。”
“我以前还没嫁人的时候,根本不能如此平淡地决定一个陪伴了我这么多年的人的生死。”富察琅嬅的脸上满是伤感:“我小的时候,见不得杀生,每次见到别人杀鸡的时候,都会害怕地大哭。”
“可是自从嫁给弘历以后,一切就不一样了。我好像适应了站在权力巅峰的感觉,也适应了身为皇后的冷漠和坚韧。”
“那我自己呢?我自己是谁?”
闫好看电视剧的时候根本就不能和另一个版本的富察皇后共情,她能理解那位富察容音在深宫的身不由己,却不能真正体会她的痛苦。
富察容音在皇后的位置上,没有一日是快乐的。她的自我和皇后的责任不停来回撕扯,最终留下一地伤痛。
如今身处相似的境地,闫好也终于体会到了这种感觉——有的时候她已经想不起来她其实是“闫好”了。
生在红旗下,长在阳光里的“闫好”和封建王朝的皇后“富察琅嬅”的界线如今已经慢慢模糊。
我是谁?我应该是谁?
“娘娘。”素宁听不懂富察琅嬅的话,也不明白娘娘为何如此悲伤。
或许有一天,我终究会被这个时代、被紫禁城这个庞然大物彻底同化,彻底忘记自己是是谁。
但是没关系。
已经忘记是哪部电视剧里的主角,流着泪,对懵懂少年说:
“因为人的心,会变得越来越硬。”
她也一样。
“鹤,代表高雅纯洁、品德高尚、家庭和睦、健康长寿。”
富察琅嬅还能想起当年她嫁给弘历,弘历送她铜鹤的情景。
那是弘历为数不多的、对她真情流露的时刻。
“你那么善良、高洁,我我希望你能一直快快乐乐的。”
闫好当时是真的高兴。
可是富察琅嬅不会了。
素宁很是心疼富察琅嬅:“娘娘”
富察琅嬅笑了一下,深深地叹口气:“素宁你看啊——”
“下雪了。”
永和宫这边。
白蕊姬脸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高曦月原本扇她的一巴掌就不算严重,而且她给自己下的白花丹也只有一点点,如今若不是走到近前,是不大能看出来她脸上有伤的。
这样最好。
嫩红一片既不损她秀丽可爱的模样,更会惹皇上怜惜。
“皇上驾到——”
白蕊姬听见通报的声音,挤出几滴泪。那几滴泪在皇上进来的时候恰到好处地落了下来,她倔强地转过头“哒哒哒”往里跑了两步。
皇上顿时就心软了:“玫常在。”
“嫔妾无脸再见皇上。”白蕊姬用她擅长的、柔弱中带着些倔强的声音回答。
“脸伤的再难看,朕也看过了,还怕什么?”皇上果然很吃这一套,自己走上前去哄佳人。
“嫔妾无颜再见皇上,一是伤了脸面;二是怪自己鲁莽,顶撞了娴妃娘娘。”白蕊姬委委屈屈地开口。
皇上想起她第一次面见众嫔妃顶撞金玉妍,还敢在御花园中大声劝阻贵妃,跟个小炮仗似的,便觉可爱又好笑:“你顶撞过的人可不少啊。”
说罢拉起白蕊姬的胳膊,白蕊姬便顺着皇上的力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