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想问对方是谁,却发现对方的视线根本不在他,也不在「向日葵」,而是定定地凝结他身侧。
他狐疑地侧过头,这才看到傅重之脸上已经血色顿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可怕的东西般,双眼瞪大惊愕地看着那名男子。
「怎么了?」igi小声问,「你认识这个人?」
这样问话的igi,绝对怎么也猜不到,那个人就是刚刚令在场来宾都惊艳的「向日葵」设计者。
在场这么多人,认得他的,却总共只有一个人。而这个人,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怎会这么突然?傅重之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为什么那人总是这么张扬又避无可避地出现他面前?
「向日葵,就是为了捧在手中给人指引方向而诞生的。」这样说着,那人掏出一把钥匙,打开展柜,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拿走「向日葵」。
终于有人回过神来,惊呼。
傅重之还没回过神,只见那人身形一闪,已来到他身边,将他胳膊一拽,什么也不说,就带着他往展览会场门口奔去。
「那个人!」惊呼声开始此起彼伏。
傅重之完全弄不明白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就只是楞楞被拽着跑。后方连保全都出来,也没能拦下他们。
许佳楼拽着傅重之跑出了会场,上了一辆黑色敞篷车。一坐上去,许佳楼当即将车发动,如脱缰的野马般飞驰而去。
车子行上大街,一路上不知闯了多少红灯,最终在位于阿尔诺河上三圣桥下边的「旧轿」上停住。
下车后,许佳楼拉着傅重之走到栏杆边,用手搓搓他的面颊。
其实到这里傅重之已经回过神,却不明白,他是「向日葵」的设计者,他想拿「向日葵」随时可以,为什么偏偏要在那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像强盗一般用抢夺的方式,还要带着自己一道离开,弄得自己也像是共犯。
为什么许佳楼要这样,他真是弄不明白。
「你究竟……」
「重之。」许佳楼抢过话头,这行径还是一如往常的霸道无礼,眼神却是与之极不相应的深邃温柔。
「告诉我,你觉得漂亮吗?」他摊出掌心里的「向日葵」。
傅重之看看那个,又看看他,越发困惑,但还是诚实点头:「很漂亮。」
闻言,许佳楼松了一口气般地笑了,他用食指和拇指将「向日葵」拿起,缓缓拿高,像要将之贴在天空上似的。
「你看,你能看到什么?」
他这么问,傅重之转移视线看去,目光猛然一震。
透过那一朵透明的「花」,看见月光,投射进它的身体里,让它也在发光,看起来就像是一颗小小的太阳,却又不若太阳那样刺目,而是散发着温柔的光线。
他已经震撼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突然,一只手掌挡进「向日葵」与月亮之间,隔断了月亮赐来的光线。
「我是用这只手设计向日葵。」那是他的左手。
「我想过用回右手,可是做不到。后来想想,其实这样也好。我用右手给你摘星,用左手给你摘向日葵,从我右手上逝去的东西,就让我用另一只手追回来。这一次我绝不再让它从我手中错失。当然,前提是你还肯给我机会。」他落寞地笑笑,又深吸一口气,深深看进傅重之的眼眸,「重之,你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吗?」
傅重之木然地回视着他。
今晚的一切都来得太快、太突然,根本还来不及整理。
而许佳楼这样问,他又能怎样回答?
也许,他心中有答案,早在今天之前就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仓促之间,他却给不出来。
「我……」
「不,你先别说。」许佳楼忽然制止他,摸摸鼻梁,神情竟然有一种赧然似的孩子气。
「今晚你回去好好想,不急着回答我,往后还会有几天时间,我大概不能再去找你,你可以用这段时间……」
「什么?」傅重之一楞,想也来不及想地脱口而出,「为什么你不能来找我?」
「你也知道,之前我那样做,我家老头知道后会气得跳脚。」许佳楼耸耸肩,「而且就算这东西是我设计的,但是我那种拿法,员警肯定还是要找我去坐坐,所以……」
「你……」傅重之简直无言,还以为他是糊里糊涂就干了那样的事,原来他也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那你为什么还要那样做?你明知道……」
「我也不想的。」许佳楼一脸无辜,「事前我没想过要那样做,可是,我更没想到的是,居然会在那里碰到你,我太惊喜了,我太想给你看,所以……」
「你是白痴吗?」傅重之真的很想掐死这个人。
居然把责任推到他身上……好吧,他承认这也让人有那么一点点地惊喜,可是,这不能掩盖那种行为本身的荒唐和疯狂。
「你想给我看,什么时候不可以?非要在刚才……」
「对不起,我是太迫不及待……」
傅重之狠狠斥责,「总之员警找你问话的时候,你……」
「我不会把你说出来的。」
「谁在跟你说这个!」傅重之再也忍不住,朝许佳楼头上拍了一下,「我是要你态度好一点,好好认错,别用那么荒唐的说辞随便应付,以免麻烦惹得更大。」
「哦。」许佳楼乖乖点头,忽然撩唇一笑,「重之,你是在为我担心吗?」
「我……」傅重之猛然语塞。直到这时他才惊觉,自己方才的生气和愠怒,原来并不只是因为觉得许佳楼太乱来。意识到这点,他顿时一阵局促,别开视线,咕哝着,「你要这样想就这样想吧……反正你一向狂妄,最会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