亱阑收了笑,淡淡说了一句:“坐。”
江小鱼扑通一声就坐在了沙发上,两手乖乖放在膝盖上低着头不再讲。
亱阑“扑哧”一声,“怎么这么呆?”她转头看向亱莲,目光里带着打趣:“去给江警官买瓶牛奶。”这傻乎乎又直白的反应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似的。
江小鱼对待恶意直觉敏锐,可生活里这种带着善意的调侃他接触的实在是少也下意识就会规避,听不懂别人话里的意思他还说:“不用麻烦了,我不渴。”
这下亱阑更是掩着嘴角笑得止不住,亱莲眼角弯出一弯月,身后的季妄安被吵醒了含糊着问:“妈?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亱莲说:“刚刚,感觉怎么样?刀口恢复的还行吗?”
“还好,不是那么疼了。”季妄安揉了揉眼,问亱阑:“妈,你刚刚是不是提到了奶奶?她怎么了?”
亱阑掖了一下旗袍的裙摆,侧着身子坐在床旁,“哎……没什么事儿……”她吞吞吐吐的样子一看就是有事,季妄安急得半抬起上身:“奶奶怎么了?”
亱阑挡住他的动作,将他按回床上给他掖了掖被子,拍着他的胸脯轻飘飘说道:“真没什么事儿,就是听到你出事,一着急就中风了。”
亱莲挑了挑眉,默不作声地坐到江小鱼身边,高大宽阔的身体带着让人无法忽视之感,江小鱼忍住想要变成猫的冲动,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往旁边挤了挤。
那边的母子俩还在继续。
“怎么会这样……”季妄安带着些悔意:“她现在怎么样?”
“人是清醒的,就是不能动弹。你也别急,医生说了,好好静养便会慢慢康复的。”
尽管眼下再多安慰无用,可季妄安哭着自我责怪,亱阑也只是柔声哄着。
江小鱼抿着嘴,悄悄抬头看向一旁,结果刚一露面便被对方抓了个正着。亱莲眼眸深邃,神色间看不出太多情绪,江小鱼不知怎么就生出一股情绪,小声问他:“你不难过吗?”自己的母亲对待自己是这个态度,对待弟弟是那个态度,偏心的似乎有些明显。
亱莲短促轻笑一声,他抬手点了点江小鱼俊挺的鼻子,“叔叔三十多岁不是三岁,可不是难过时只会将头埋进被窝里,露个尾巴出来的小猫咪。”
这话语连着回忆在江小鱼的脑子轰然爆炸,他的脸颊迅速升温,如果不是穿着鞋子,那没有遮挡的脚趾大概都能看出是红的。虽然男人在自己面前经常自称叔叔,可那是猫形,这还是第一次在人身时他听见对方这么讲话。
他又羞又恼,心里又骂王八蛋胡乱安排辈分。
“江警官。”男人刻意压低的语调沙哑,气息拂过江小鱼的耳尖时悄声说:“你和我那只不听话的猫好像啊,一害羞,耳朵尖都是红的。”
他妈妈和弟弟还在呢!江小鱼头低着都差点埋进胸膛里,猛然起身像只鸵鸟般快速走到门前,拧了好几下才拧开房门一头钻了出去。
亱莲发出难以遏制地轻笑,一手轻轻打着拍,像是看戏曲表演时被台上演员的表现所取乐,悠然拍手称赞。
季妄安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一向矜持清贵的哥哥,不明白他怎么笑得这么开心。亱阑掏出帕子掩唇,也惊讶于亱莲毫不遮掩的情绪外漏,母子分离多年,这还是头一回,她看见这孩子真的有了笑的模样,让她心里止不住地泛上酸涩。
她掩好情绪,又拍了拍季妄安,“躺好,刀口炸线就不好了。快到午餐的时间了,给你买些吃的可好?”
季妄安被她拍得有些迷糊,隐约记得她早上来时手上好像提着食盒。既然带了食盒怎么还要去买?况且他现在打着营养针流食都不能喝。可被她柔声安慰几句后他又忘了这茬,拒绝后便听她说:“那妈妈先去吃饭。”
丝毫不提亱莲,也不提那个特地为亱莲准备的食盒。
那日回到家,江小鱼才彻底静下心。他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闷声坐在地上接过一只毛绒绒便撸。亱莲的样子看起来还好,没有什么伤心的表现,甚至还能打趣人。混蛋……猫都跑了他竟然一点都不难过,还说猫不听话!
江小鱼想到这里手上用了些劲,底下被他捏着爪子的小狸花叽了一声,嗲兮兮喵着:“老大,猫猫痛痛。”
江小鱼连忙松手给它揉了揉爪。
黄耳猫用屁股撞了一下一旁的花臂猫,“它就是人类说的心机婊吧。”
花臂猫深以为然,鼓了鼓自己前肢的肌肉,随后一秒变脸夹着嗓子喵喵叫着扑向江小鱼,“老大,猫猫很强壮猫猫不怕痛,你捏猫猫吧。”
小狸花猛地蹿起,提爪就上,两只猫顿时打作一团。
江小鱼也没阻止他们,家里只有一群对于人类身躯完全无感的毛绒绒。他丢开毛巾赤裸着上身,黑色短发凌乱垂在额前,皮肤很白,脖子处能清晰地看到皮下蓝紫色的血管。
刚洗完澡的胸膛处被热水晕红了一片,身材精瘦,腰腹紧实,怎么看怎么好看。他伸了个懒腰,下一秒,一只黑色的小猫从脱落的裤子中钻了出来。
江小鱼跳上桌,总算是想起来登录直播软件了。许久未看,后台的评论多的要爆炸了,他不停刷着,大多都是一些关心他现状的,还有就是问:小猫又回你这里了吗?能不能把小猫还给第二个主人啊?它在那里的生活条件明显更好!
大家都是好心,江小鱼知道。他打开直播准备让大家看看他现在很好,他能照顾好自己,不用把他还给第二个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