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馨宁心中一寒,不敢多问,忙催着上路。
马车已停在大门之外,韩五在旁边站着,见葛馨宁出来,便迎上几步,抬手来扶。
葛馨宁看看巷子里三三两两站着看热闹的闲人,忙低下头,顺从地将手交给了韩五,由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上了马车。
拉上车帘之后,韩五的神情立刻恢复了冰冷,嫌恶地在葛馨宁身上溜了一眼,之后便径自低下头喝茶。
一路无话,到皇宫时已是巳初时分。
葛馨宁原本以为要下车步行,谁知马车竟在宫内畅通无阻,一路上经过了无数气势恢宏的大殿,直闯进了太后所在的寿康宫。
这个地方,葛馨宁是来过的。彼时她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这里住着的还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
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韩五先下了马车,转过身来替葛馨宁掀开帘子。
葛馨宁只得整理好心情,借着他的手跳下车来,抬头便看见一个满身珠翠的宫女含笑迎了出来:“这位便是韩总管的新夫人吧?果然是嫩如花蕊皎若春阳,难怪五爷捧在手心里宠着,连宫里的差事都不常来了!”
葛馨宁诚惶诚恐,退后两步不敢抬头。
却听见韩五淡淡地道:“我倒想常来当差,只怕太后见多了嫌烦。如今那几个小毛孩子也都可以使唤得了,又何必一定要我?”
那宫女用帕子捂住唇,吃吃地笑了起来:“韩总管这几句话,该当面说给太后听去。那边儿如今正怨你呢,说是那几个小孩子虽乖巧,到底不如你贴心贴意。只恨你如今恋着新夫人,连宫门都不肯进了,要骂你也不知道到哪儿骂去!”
韩五扶着葛馨宁上了台阶,悠悠地道:“我这不是来了么?太后若不嫌费劲,我今儿便拼着一天工夫,站在这儿由着她老人家骂个够就是。”
葛馨宁在旁静静地听着,只觉这几句话,怎么听怎么意味深长。
但此处显然没有她插嘴的余地。
宫殿的台阶极多,门槛又极高,葛馨宁身子不便,走得小心翼翼,韩五便在一旁极耐心地搀扶着,神情专注,仿佛手中护着的葛馨宁,便是他的整个世界。
葛馨宁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愈加强烈了几分。
好容易走完了上百级石阶,葛馨宁已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韩五细心地替她擦干额头上的汗珠,又将她一缕散落的发丝捋到耳后别住,然后才抬头向先前那宫女笑道:“烦请雪姑娘通报一声,就说韩五……与新婚夫人同来见驾。”
那宫女吃吃笑了一阵,跺脚道:“韩总管越来越会说笑话儿了!您以往到宫里来的时候,何时用得着我们通报?太后正在等着您呢,快些进去吧!”
韩五果真便不等通报,扶着葛馨宁一起径直进了大殿。
葛馨宁虽不敢抬头,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偷偷地用眼角打量着这一处富丽堂皇的殿堂。
大殿之中只有几个小宫女,各自低眉顺眼地站着。韩五并未迟疑,径直带着她往后面那进院落走了过去。
那院里面的宫殿便显得小巧精致了许多,台阶上站着几个小太监,见韩五过来,便齐刷刷地躬下身子,口称“师父”。
韩五依然未作停留,扶着葛馨宁径直进门,早有个小太监眼明手快地过来打起了帘子。
这宫殿显然便是太后的日常起卧之处了。
葛馨宁看到殿中处处飘着粉色的纱幔,当中应该放屏风的地方挂着一道粉色水晶的珠帘,里面隐约能看到一个女子坐着,身形妙曼,年纪似乎极轻,衣着又极随意,看身影竟有几分俏皮的意味。
葛馨宁正猜测这女子的身份,却见韩五已向那帘内微微躬身:“太后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