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劝容识停手让他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这么重要的酒,容识是不会假手于人的。
明允认命地蹲在旁边一起刨土,这时候劝容识,还不如跟他一起刨,让他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心情也许还能顺畅一点。
“诶!你们几个干什么的!”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大叔的怒喝,灼夜和明允抬起了头,见三四个大叔怒气冲冲地跑过来,“干什么的!”
这是怎么了?
灼夜不明所以,上前几步挡着还在挖的容识,“我们……我们有一位故人,四五十年前在这里埋了东西,我们知道了就过来拿。”
几个大叔走到近处看了看,脸上的怒气忽然消了,“哦哦哦,这样啊,是我们看错了,还以为有人在盗墓呢。”
他们把三人当成了跟他们一样都在沅州城有亲友的后辈,态度一下子转变了,为了避免尴尬,闲话道:“你们在沅州也有亲戚朋友么?”
灼夜不敢多说,“嗯,对。”
“唉,都是同病相怜……”前面的大叔摸了摸鼻子,“那你们挖,你们挖,我们先回去了啊。”
几个大叔讪笑着走了,灼夜这才发现,池边不远处的农田上,有好些高高耸起的土包。
大叔们以为他们是盗墓贼,可这里哪有墓?
“那就是他们说的墓。”明允解释道。
“这样么。”灼夜有些奇怪,回到容识身边继续挖土。
三个人一起挖,灼夜和明允用了灵力,很快便挖到了酒坛。
灼夜清干净酒坛周边的土,把坛子抱了上来。
尚未开坛,就能闻到里面传来的酒香。
容识望着面前的酒坛,伸手开封。
开封的瞬间,一股浓郁的酒香飘了出来,容识取出三只碗,抱着酒坛倒了三碗,两碗分给了灼夜和明允,自己端起一碗。
明允本来不想让他喝酒,对他现在的身体而言,喝酒太伤身。
算了,只这一次。
容识和灼夜。明允碰了碰碗,发出几声脆响。
他一口气喝下半碗的酒,凉酒似乎能穿透心肺,上半身不自觉地开始发抖,紧接着,胃里传来火烧般的辣,驱散了寒冷,越来越热,逐渐变得发烫,好像要烧掉全身。
他一时觉得冷,一时觉得热,头脑很快便有几分昏沉。
容识扶着树干起身,走到溪边,灼夜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怕他喝醉摔倒。
他举起半碗酒,倾倒在了溪水中,低声说:“敬祁叔,敬……死在战争里的,所有人。”
看着远去的流水,他久久地沉默。
那么多那么多活生生的人命就如同流水,在他指尖流逝了。
他还是没办法释怀。
月光映在溪水之上,如同碎银撒入水中,黑色的树影在水中随波荡漾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