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粮食啥抵成不,”有个嫂子问。
三?德叔摇头。
“鸡子呢?俺家?的那?鸡下可好了。”
三?德叔又摇头。
那?群妇人哗啦啦站起身来走了,气不忿嚷道:“就顾要钱!”
“掉钱眼里去?了,俺跟你们讲,染啥色,就算这?染红翠翠,俺也不染,”大娘叉着腰,往边上?呸了口唾沫。
“给上?些?颜色就大红大绿的染,以后还?得了,俺叫大伙都别来。”
在这?里要从?她们口袋里掏钱,那?比七月干旱天下雨还?要难点。
三?德叔掏出旱烟猛吸了一大口,吐出口烟说:“你瞅瞅这?群人的德行,掏钱谁来染。俺是?真老糊涂了,不晓得土长咋想的。”
徐祯没做声,转头回去?跟姜青禾原原本本转述,她也没有丝毫意外。
“还?不知?道染的啥样,染啥色,就说要先从?她们兜里掏钱,当然不愿意。”
姜青禾半点不着急,慢慢悠悠地说:“懂啥叫水行哩,磨转哩,十二个骆驼驮炭哩。”
自?然是?不管啥事都有应对的法子,等染坊造好再?说。
姜青禾现在对染坊的期待,可以比肩自?家?造屋的雀跃心情。
为?此她上?午忙完地里的活,下午去?染坊商量大小?事宜,夜里在写完每日必完成的蔓蔓日记后,还?有余力开?始写房子事记。
染坊也算是?她房子装修中,不可缺少的一步,她觉得很有必要记录。
这?次她没有专门按照日期,而是?随心所欲地写,有时候还?穿插点涂鸦。
诸如,徐祯的木工房里又嘎吱嘎吱地响,他今天说,梦里都在锯木头。
按他的描述,他在梦里锯完木头就开?始拼柜子,那?个柜子拼完跟苗阿婆说的储存染料的柜子一样。
又高又大,柜子的抽屉拉开?很深,格子二三?十个,还?用的是?白蜡木,防虫又防蛀。
醒了后他以为?自?己柜子做完了,高高兴兴走到木工房,进门后才懊恼地想起来,连木头都还?没砍。
害,白高兴一场。
又比如,徐祯说不想做柜子了,他做完了染料储藏柜,染色布头存放的柜子,大大小?小?各色柜子。
做到没有白天和黑夜。
我特别心疼他,然后塞给他另外几张图纸。
柜子不想做了,那?就换换口味,做桌子吧。
至今也忘不了徐祯的神情,像个蒸饭的木桶,看似在生闷气,其实刷刷往外冒白气。
毕竟这?年头,桌子也不好做,更不好做的是?染坊的桌子啊。
像捶布桌,要求使劲捶也捶不烂,用来捶线和布匹脱浆。
徐祯说先把他给捶了吧。
染坊一定要有长桌用来刮布刮线,多长呢,计数单位是?蔓蔓的话,大概是?两个,因为?她刚好一米左右。
染坊事记里还?写道,晾晒场比染坊先竣工了,可喜可贺。
姜青禾描述,每次走进晒布场的时候,就像行走在森林,只可惜这?里的树,没有叶子没有枝杈,全是?光杆。
抬头能见到一根根横着的木条,低头能瞧见地上?切割出来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