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傅大笑了起来:“说什么提点了,你们家好了,我沈家能差到哪里去?当年也就你家,也就你父亲肯收留我家珏儿,如今看似没有什么事,但放在当初可是抄家灭门的大事,我沈家怎么还得清啊……”
林奕远笑了起来:“太傅不要太见外了,若不是你搭救了太后,哪里会有林家的今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这般的大事,林家自然责无旁贷。”
沈太傅听闻此言,心中多少有些受用:“你是个好孩子,心思又如此厚道,前途不可限量啊。”
林奕远斟酌了半晌开口道:“远听父亲说,太子有意将宁晖纳为侧妃。据远所知,大梁朝的东宫位防九品官制,太子有正妃一位,侧妃两位……太子下个月大婚,又许诺沈家侧妃之位,这后来迎娶,又是多出来的一位侧妃,是否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沈太傅心思微动:“谁说不是?当时皇上有这意思的时候,老夫便想到了这些。可皇上许下了是西宫之位,想来也是顾念着和老臣多年的情谊,只不过大梁朝历朝历代也不曾有过什么西宫之位,说是皇家的媳妇儿,到底不是个名正言顺的事……我沈家的男子都不许纳妾,没道理让唯一的嫡女做人侧室。”
林奕远点头道:“宁晖性格端方又温和,做事十分细腻,自然要做正室。”
沈太傅挑眉看了林奕远一眼,笑道:“我家宁晖连皇家的媳妇儿都不做,自然做得任何人家的正室,可老夫要的却不止这些。想娶我沈家女,第一便是不许纳妾,若四十无后,方可借腹也。”
林奕远并无半分惊奇之色,正色道:“我林家有兄弟三人,长兄已是而立,十六岁成亲至今,已有嫡子三人,又有庶子数个。二哥二十有六,已有嫡子两个。远便是四十无后,也不必借腹,可从兄长家过继嫡子……不知太傅还有别的要求吗?”
沈太傅越看林奕远越是满意,不禁大笑了起来:“老夫能有什么要求?一个女子的一生,还不是求得有个疼她敬她的夫君?”
林奕远抿了抿唇,有些紧张地看向沈维清:“那太傅的意思?”
沈太傅站起身来,拍了拍林奕远的肩膀:“老夫能有什么意思?这种事你说了不算,改日老夫看见媒人上门,才能说别的意思,你说是不是?”
“自然自然!”林奕远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太傅说得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规矩,远万不敢忘。”
沈太傅见林奕远如此识趣,当真是越看越满意:“听宁珏说你六月便要加冠了?”
林奕远笑道:“本是太子大婚之前的生辰,太后的意思是忙完太子的大婚,再给远加冠,父亲自然依着太后的意思,这才挪到了六月十九。”
沈太傅点了点头,十分满意道:“还是太后想得周全,太子婚后好,婚后好啊……”
萧璟年走了过来,挑眉道:“不知太傅对本宫的婚事有何异议?这远远地便听见你们说起本宫的婚事。”
林奕远忙躬身道:“下官见过太子千岁。”
沈太傅脸上的笑意淡了不少,侧了侧眼眸,片刻后,才恭敬地拱手道:“太子千岁,千千岁。”
萧璟年正儿八经地受了沈太傅一礼,可脸上丝毫没有半分的喜色,只捏着一片树叶道:“方才本宫听见两位大人正在谈论本宫的婚事,不知两位大人对此事有何见解,不如说来让本宫也听听。”
林奕远忙道:“下官六月十三的生辰,因忙于殿下六月十六的大婚,便将加冠之事挪到了六月十九,方才下官正邀请太傅参加冠礼。”
萧璟年侧目瞟了林奕远一眼,冷笑了一声:“二十岁才加冠?本宫可没有林大人的好福气,年初匆忙行了冠礼,沈太傅因身体抱恙并未参加呢。”
沈太傅垂眸,沉声道:“老臣惶恐。”
萧璟年眯眼看了沈维清许久,又是一声冷笑:“此时该是林大人当值才是,这算是擅离职守吗?”
林奕远忙道:“臣知罪。”
天湛蓝湛蓝的,四月的河风虽有些凉,因阳光正好,显得特别舒适。微风带着的水汽还泛着几分花香的甜味。
宁晖吃饱后半靠坐在柳树下的长榻上,半眯缝着眼,心情是难得地舒适放松了些。蒋鹰本就不是爱说话的人,见宁晖吃了半条鱼便不吃了,虽是有些不悦,只将宁晖剩下的东西吃了下去。宁晖一直心不在焉,并未在意这许多细节。
远处篝火旁的桌上,周律正和宁珏凑在一起说着什么。宁珏突然惨叫一声。宁晖惊了一下骤然坐直了身体,朝远处看去。
蒋鹰道:“周律有分寸。”
周律搂着宁珏,笑着朝这边挥手,宁晖这才再次放松了全身靠了回去,眯缝起了双眼,已有些昏昏欲睡。蒋鹰拿起刻刀,雕起了木头。便在宁晖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伸手拆去了自己的发簪,她想也不想便抬手握住那人的手腕。
蒋鹰拿起才雕刻好的木簪道:“沉香木,安神。”
木簪制作虽用的时间很短,但摸起来十分地圆滑,做工很细致,上面的祥云如意雕刻得也十分精致,一看便知道十分用心。宁晖接过木簪,在手中细细把玩了片刻:“手艺还没有丢啊?”
蒋鹰却答非所问地晃了晃手中的金玉簪:“还要?”
这金嵌玉的发簪,正是当初三个人一起过年时,萧璟年送给宁晖的。宁晖一直戴了这些年,上次两个人生气时才摘了几日,萧璟年亲手给宁晖再次戴了回来,后来便每日带在身边。宁晖望向那发簪,雕刻的金片,镶嵌着无瑕的白玉,如此名贵的物件。宁晖闭上眼睛便知道这物件每一处的线条和雕刻,陪伴自己四年之久,多少次宁晖都觉得这就是自己的东西,一辈子都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