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念……”
周玹低声呢喃着女子闺名,嗓音微哑,带着致命危险的诱惑。
常清念浑身一颤,只觉玉扳指贴在脸颊时很凉,酥麻感仿佛从周玹指尖倾泻,瞬间传遍她全身。
“那夜是朕糊涂,朕会补偿你的。”
——糊涂?补偿?
常清念立在翼角投下的暗影里,默默听着周玹对青皇观中一夜情迷的论断。
好半晌,常清念终于点点头,体贴说道:
“陛下,您先进去罢,别教长姐等着了。”
常清念垂眸福身,而后笑意清浅地站在原处,看着远去的周玹携走最后一抹夕晖余韵。
待周玹进去有一会儿后,常清念举步回到偏殿,神情漠然地将茶叶投入壶中。
周玹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
譬如金风露兑进茶水里,玉髓香藏在跌碎的香炉中。两物相逢,便会催生欢愉。
又譬如,他们初次见面,其实是在七年前。
那时她淋在雨中疯魔落魄,他不记得,也实属寻常。
毕竟谁会留意一滩烂泥呢?
唯有从那泥中生出洁白无暇的芙蕖来,才会教清贵君子驻足赏玩。
莲固然能出淤泥而不染,可她是人。她忘不了污泥扒在身上时的黏腻肮脏,令人作呕。
常清念立在案前,背对着门口,掌心里赫然托着一枚毛边纸包。指尖略微一抖,空了的纸包便又重新藏进袖中。
常清念等候几息,便见微微发棕的粉末尽数融进了茶汤里。
手中端起茶案,常清念蹑足步入椒房殿,屈膝向帝后请安。
“长姐近日心绪不宁,臣女特意按御医的嘱咐,择选了些有助安神的茶叶。”
常清念一边沏茶一边开口,泰然自若道:
“姐夫平日操劳国事,想必也能用得上。”
常清念先将茶盏奉给周玹,借着幔帐遮挡,指尖轻轻擦过周玹手背。
周玹立刻抬眼看过来,常清念耳尖染霞,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茶已备好,还请姐夫品尝。”
见周玹不设防地接过,皇后便也没道理推拒。
皇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常清念有胆量往呈到御前的茶水里加东西。
常清念瞧着皇后啜饮药茶,唇角轻勾——
她当然敢,里面不过是多了些补火通络的肉桂粉末,于周玹自然无碍。
只是阴虚火旺之人服用,会扰动血海而已。
常清念眼中噙笑,仿佛已经得见皇后流耗尽最后一滴鲜血的惨状。
正如她六岁那年躲在院门后,无助地看着娘亲身下猩红弥漫,再无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