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令爱上次前来,砸了我一套翡翠茶具。”封如故竟转了话题,“那茶具我很是心仪,是我徒儿落久花了百金购得。文道长,你作何看法呢。”
&esp;&esp;文润津脸红一阵白一阵。
&esp;&esp;风陵云中君当街阻拦,要曾经的老丈人赔自己的茶具,真是门风沦落,道将不道。
&esp;&esp;还是拎着小水壶从青竹殿内出来的常伯宁解了他的围。
&esp;&esp;答应赔钱的文润津这才得以抽身而退,有些狼狈地告辞。
&esp;&esp;“文道长路上注意些。”常伯宁在他背后温和道别,“近来佛门道门,皆有道友无端横死,万请小心。”
&esp;&esp;文润津一个踉跄,只觉常伯宁是在暗示他些什么,后脊梁蹭蹭窜寒气,走得如同一阵风。
&esp;&esp;有弟子相送,常伯宁自然无心去关照客人:“如故,你还好吧。”
&esp;&esp;封如故不正面作答:“亏得师妹下山去调查道友横尸缘故,不在山内,否则可有得闹了。”
&esp;&esp;常伯宁认同地点一点头。
&esp;&esp;“聘书还了?”
&esp;&esp;常伯宁:“我已烧了。”
&esp;&esp;封如故笑:“手脚如此快?”
&esp;&esp;常伯宁:“看了也是惹师弟心烦。”
&esp;&esp;封如故望着文润津身影消失的方向,道:“惹我心烦的事儿不在眼下,而在将来。”
&esp;&esp;常伯宁很是不解。
&esp;&esp;躺着的封如故,能看到常伯宁眼纱下干净明澈的双眼。
&esp;&esp;封如故吸一口烟,笑说:“师兄,我愿你一生天真呢。”
&esp;&esp;言罢,他仰靠在竹枕上,望向空际,目光专注。
&esp;&esp;常伯宁询问:“今日怎么有闲情出‘静水流深’?”
&esp;&esp;封如故:“今日有雨。”
&esp;&esp;常伯宁:“嗯?”
&esp;&esp;封如故指了指斜靠在右手边的雨伞:“师兄的青竹殿前,看彩虹是最好的。”
&esp;&esp;常伯宁望向这个咬着竹烟管,百无聊赖地等虹来的师弟,心中温热:“要等,不如来殿内等。”
&esp;&esp;封如故咬住烟嘴,朝他伸出一只手。
&esp;&esp;常伯宁失笑,俯下身去拉他,却被封如故反手抢下眼纱,旋身避开。
&esp;&esp;常伯宁眼睛被光刺得一花,再眯着眼去寻他踪迹时,那人已经轻巧跳至阶上,指尖勾着他的眼纱,临风而笑。
&esp;&esp;常伯宁也不自觉跟他一起笑开了。
&esp;&esp;封如故算得分毫不错,方才艳阳高照,不消两炷□□夫,天色已阴,面筋似的大雨滂沱而下,在地面打出腾跃不休的雨线。
&esp;&esp;常伯宁不负端容之名,何时何地都盘腿而坐。
&esp;&esp;封如故却不。
&esp;&esp;他卧在常伯宁打坐的榻侧,怀里抱着一只属于常伯宁的莲纹小暖炉,在雨声里睡得香甜。
&esp;&esp;他睡觉向来死,除非自行醒来,否则寻常响动不能扰他分毫。
&esp;&esp;他这走到哪里睡到哪里的毛病,真是改不得了。
&esp;&esp;不过也无需改。
&esp;&esp;常伯宁抬手,温柔地抚一抚他的头发,从走满云卷暗纹的袖内取出那份聘书,望着上面描金画彩的“封如故”三字发了一会儿呆,便将鲜红聘书压在诸多道门书卷之下。
&esp;&esp;哪怕是订了婚又被退了婚,常伯宁也不知,为何封如故会在三月前,突然提出要找一名道侣,又为何会在一月前,匆匆择定素未谋面的文慎儿为妻。
&esp;&esp;这场豪雨从午后落至傍晚。
&esp;&esp;但未等一场雨过,便有一名素衣蓝带的风陵弟子打着伞,匆匆冲至殿内:“端容君!我师父可在――”
&esp;&esp;常伯宁轻“嘘”了一声,望了一眼仍睡得舒适香甜的封如故,低声问:“何事?”
&esp;&esp;有他示范,那剑眉星目的年轻人也不自觉放低了语调:“禀端容君,文家人又上山来了!”
&esp;&esp;“还我茶具来了?”封如故抬起头来,也不晓得他是什么时候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