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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红豆佛珠(第2页)

&esp;&esp;然而,封如故方一开局,如一便看出来,这棋盘不是寻常棋盘,棋局亦不是寻常棋局。

&esp;&esp;……此乃“剑局”。

&esp;&esp;这是道门所谓的棋道,蕴理于棋,藏锋于子,落天元,贯长气,建立一片虚空剑境。

&esp;&esp;棋盘上的一进一退,一来一往,看似棋斗,实则是剑试。

&esp;&esp;更准确地来说,这是一场心斗。

&esp;&esp;不动灵力,只比心法。

&esp;&esp;封如故单指摩挲棋子,道:“我今日观你剑路,是聚阴气于体,采众生业果,因此剑势大有青衣鬼话、尸衣遮天之相。道家剑法,崇尚天地万物,而佛家剑更崇尚意中佛理,只愿无欲无求,无相无物,以剑意逞凶为下品,以飞花摘叶为中品,以止戈不杀为上品。……你这剑路,倒是三不沾染,自成一派。”

&esp;&esp;如一知晓,封如故这是在与他论剑。

&esp;&esp;看他对各家剑法圆融如意、信手拈来之态,非是剑中痴人,绝难做到。

&esp;&esp;同为爱剑之人,如一对他升起一丝别样的心绪。

&esp;&esp;他道:“我非佛道中人,而是护佛之人。既非佛道,何拘手段?”

&esp;&esp;封如故淡笑:“这倒是。罗汉中亦有怒目金刚。然而纳群鬼于身,以元阳抑之,只关键时加以释放,至多能发挥出娑婆剑法的七分威力。”

&esp;&esp;如一望上他的眼睛:“但听云中君指教。”

&esp;&esp;封如故拈子而笑。

&esp;&esp;他擅长剑上巧思,归墟剑法从十三式到八十一式,皆是他悉心所创。

&esp;&esp;但从幼时起,他家小红尘在剑道上的大局之观就比他好上许多。

&esp;&esp;用俗话说,就是他能轻易看出剑法的本质、优劣,以及破解之法。

&esp;&esp;……这样的孩子,天生就该提三尺剑,立不世功。

&esp;&esp;举一例子,归墟剑法如此繁杂,多有奇变,但小红尘只在旁观望偷学一两日后,便在吃饭时问他:“义父的剑法如水形,一浪坐千尺,与义父授我的另一套剑法全然不同,不知是什么剑法呢?”

&esp;&esp;彼时,小红尘口吻诚恳又平淡,仿佛只是在请教一篇他看不大懂的文章。

&esp;&esp;但封如故根据他的三言两语,已然确信,此子天赋极高,尚握不稳剑时,便能一眼看穿归墟剑法倚水而生的特性,顿时生出一腔随手在街头捡得稀世珍宝的喜悦之情。

&esp;&esp;封如故本欲多指点他两句,但怕他基础不牢,便修习高深剑法,于己有害无益,便止了心思,甚至未向他详说。

&esp;&esp;时隔十年,他竟然凭靠天赋,一路长到能和自己论剑的年纪与眼界了。

&esp;&esp;百感交集之余,封如故道:“你看好。”

&esp;&esp;说罢,他落下一子。

&esp;&esp;分明是一招棋中劫杀,如一却是眼前一花,被他径直引入剑境。

&esp;&esp;——白子凝成一道剑气,如湃然海潮,自天袭来,天都之门被杳然冲开,鬼出神入,气吞虹蜺。

&esp;&esp;如一心惊,立即以黑子相迎。

&esp;&esp;方才,他与义父切磋,各自皆有留手。

&esp;&esp;义父留手,许是怕伤到自己,而如一唯恐义父窥破他光风霁月下的暗潮汹涌,不敢妄出全部实力。

&esp;&esp;但在封如故面前,他不必再顾忌什么。

&esp;&esp;如一指下黑子所幻之形,再无谛听宝相,而是大开森罗鬼蜮之门,群鬼出游,上穷碧落,下至黄泉,空华聚散,业果沉冥。

&esp;&esp;而封如故所使剑法,如一乃是生平初见。

&esp;&esp;剑主风势,走势轻灵,且蕴有奇巧之思,剑路有时看来明明相似,但形意可自由转换,全凭一颗玲珑剑心与一把如电快剑,在运使之中,近乎肆意地挥霍自己的灵气。

&esp;&esp;且此剑法极合封如故性情,只攻不守,只进不退,大有疯癫狂妄之态。

&esp;&esp;一个狂妄的疯子,一个冷静的疯子,二人以灵比剑,正是棋逢对手,剑遇知音,在方寸之间战得酣畅无比。

&esp;&esp;幻境之中,封如故被砍去一臂,如一腰腹被剑刃划开,仍无一人肯罢手。

&esp;&esp;一盘棋罢,二人俱是大汗淋漓。

&esp;&esp;眼前剑气华景消散过后,二人回归现实。

&esp;&esp;他们仍坐于剑上对弈,四周风平浪静,掠过身体的风很是舒服,不带任何杀意。

&esp;&esp;唯一还带有杀气的,是棋盘上的黑白两色棋子,如同两条厮杀的游龙,彼此已是伤痕累累,但白子终胜一筹,狂啸一声,掀翻黑龙。

&esp;&esp;最终,封如故竟仅胜半子。

&esp;&esp;封如故抚掌大笑:“痛快!许久没这样痛快过了!”

&esp;&esp;如一从剑境中脱身,搓捻着被棋子染得微凉的指尖,掌心却是滚烫一片,手腕微颤,刚才与义父比剑时的压抑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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