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办公室,老师果然是找他商量升学的事情。
“我看过成绩,你五月份已经参加过高等数学的预赛了对吧?开学不久马上就是初赛,你假期有没有准备过?”老师问道。
“嗯,从暑假开始我就有在准备了。”陶苍林回答得很平静。
“那看来是想好要走这条路了,家里有没有商量过?这当然是条不错的路,拿奖的话可以争取保送,就算不是一等也能加分。”
“不过老师建议你还是要和家里人再商量确认下。”
他的成绩相当稳,不管是保送或是正常升学考试,都能走得顺畅。
“我要参加。”
他上节课时戴的眼镜还没有摘下,面上还有些稚嫩,但神情逐渐有了大人的痕迹。
他看起来淡然而坚定,又用平常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参加高数比赛,然后进入qh进修学院的数学系,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请您放心。”
班主任看着他镜片后明亮的眼神,忽然笑起来,感叹道:“年轻人啊。”
直到十月份,应白才短暂地回了家。
她有些瘦了,以前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现在下颌线条分明不少,整个人跟细细的柳条一样,漂亮又精神。
可惜长辈总是很难欣赏这种美,陶阿姨准备了一大桌的吃的,心疼她一个人在外面这么久。
“怎么这么长时间?中间也不回来啊?你一个人在外面,吃住肯定是对付过去的,再有不久就要考试了,听你们老师说还要加训,你看你瘦成这样,怎么撑得下去啊?”
陶阿姨一边给她盛炖了一下午的鱼汤,一边絮絮叨叨,语气中带着些亲近的不客气。
他们这个半路组建的新家庭相处也有一年多了,人心都是热的,谁对谁好,是做不了假的。
应白看着碗里熬成奶白色的鱼汤,睫毛动了下,到底没说什么,只是低头喝汤,将一碗汤喝了个干净。
她喝完抬头,正好和陶阿姨的眼神撞上,陶阿姨看着她喝汤的样子,笑得眉眼弯了起来,露出和林林一样的梨涡。应白愣了一下,又垂下眼去。
应父一向严肃,饭桌上更是奉行食不言的规矩,只是今天眉心间从来浅浅现起的纹也舒展了开来。
以前,家里总是钟点工过来打扫卫生和做饭,应父常常在外面应酬,就是回来,也是常带着饭店里打包来的食物。有什么吃什么,应白从没抱怨过,他也就不知道应白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但应白当然也有喜好,她喜欢吃鱼,也喜欢吃刚掐下来的鸡毛菜,还喜欢吃嫩嫩的鸡蛋炒菠菜,喜欢吃做得有点甜的土豆炖肉。
现在桌上全部都有。
满满一大桌子菜,她最喜欢吃的那几个却总是正好在她面前,林林刚刚转过去夹了块肉,陶阿姨就悄悄地想要转回去,却正好和应父默默伸出的手碰在了一起。
两个人默默交换了个笑,应父松开了手,让陶阿姨把炒鸡蛋转到了应白那边。
应白长了眼睛,也都看到了,却没有反应,只是没再动过那盘鸡蛋。
饭桌上主要是父母在闲聊,陶母看两个小孩都不说话,就随口起了话头:“林林,你在二楼,最近晚上有没有看见猫?最近妈妈晚上老是隐隐约约听见猫叫,叫到半夜都不停。”
不料这样一句闲话,却叫一直都在老实扒饭的陶苍林差点被呛着。他硬生生地把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艰难地说出两个字:“没有。”
陶阿姨嗔怪他一句:“慢点慢点,这么大人了还被饭呛着。”随即她又顺口带上了旁边的应父,说道,“我们在一楼都听见了,你们二楼倒没有,还真是怪了。上次我白天叫小区保安来看,哪里都没发现野猫。现在应白也回来了,我怕吵到你们休息,你今晚再听听看,要是很吵,妈妈再去想想办法,现在还是冬天就这样吵,要是春天发情了会叫得更厉害,这样下去可不行。”
陶苍林胡乱点点头,应白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接下来陶苍林在饭桌上都十分老实,一本正经地扒着米饭,看不出来任何情绪的波动。只有饭后帮忙收拾的时候,陶妈发现他后背湿了一块,已经是十月份的天气,并不算太热,他却汗湿到吃完饭都还没干。
偏偏他还没有解释,只是闷着头抢过碗来洗,陶母笑着感叹儿大不中留,现在都有小秘密了,就没有多追问。陶苍林红着耳朵洗碗,他总不能说,自已是因为下午知道了应白今天要回来,今天的课上完后就把自行车蹬成风火轮,后来又被妈妈无形中质问了一遍,才出汗出成这样的吧?
不过明明急成这样,可到真上了楼,陶苍林却又迟迟没有去敲那扇门。
他在等应白。
她总是这样,决定去培训、要去外地时没告诉过他,如今回来也没说过,他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这次,总该换应白来找他了。
可应白不在楼上,饭后,她先去了书房,出来后就去好好泡了个澡,泡的时间那么久,把皮肤都泡红了。
陶苍林最近一直在准备高数比赛,下个月就是决赛了,是否能顺利去qh进修学院,在此一举。一方面要准备高数比赛,一方面要跟上第二、三轮大复习,即便是他,也把所有时间花在了学习上。
可今晚,他头一次不再勉强自已去看那些看不完的试题,只坐在桌前,看着手机上的时钟一点点走动。
当时针指向十点的时候,他松了僵了一晚上的脊背,往后靠在椅背上,认命一样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