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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第2页)

郑得利面皮失色,定睛一看,那击中陶少爷的却是一枚羽箭,箭头磨得圆钝,却也入了肉。他打了个激灵,慌忙抬头往箭来之处望去。远远的,他望见在一片连绵的灰瓦檐间,方家小院里栽的梧桐树冒了个尖儿,树顶上髣髴有个芝麻大小的人影。

郑得利当即大骇,再一看陶少爷中箭之处,不偏不倚,正是肾俞穴。此处离那小院有百余丈,连蓬莱骑队中膂力最劲的弓手也只能发出堪及半程的羽箭,可那凶犯却不同,即便百丈开外,依然双眼如隼,射一小小要穴如信手拈来!

此时只听得一串含含糊糊的呻吟,郑得利低头望去,却见陶少爷口吐白沫,已昏厥不醒。而一股恶臭自其身下传来,原来是中了那要穴之后,陶少爷下身屎尿横流。那被押在方家小院中的凶犯这回下了狠手,陶少爷往后定会半身不遂,往后连自己的腿脚都使唤不得。

与此同时,方家小院中。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喂,楚长工,你去哪了?”

楚狂正攀在梧桐树顶,手里擒着一把竹弓。这弓是他自方惊愚厢房里翻出来的,用细布珍重地包着,用的材料却是简劣的竹木牛筋。那一箭若非出自楚狂之手,绝无可能飞得那般远。

他攀着树皮滑落下来,将竹弓藏在身后,猴着身子。红衣少女正叉腰站在院中,见了他后叫道,“长工,你为何上树去?是想逃么?”

楚狂早有准备,从枝上取下一只椶榈叶编的蝈蝈笼,嘿嘿笑道,“我在寻能编笼子的草叶呢,要够到邻舍逾墙的栟榈只能上树。”

小椒也是个没心计的女孩儿,见了蝈蝈笼,眼前一亮,捧了草笼,大呼小叫,爱不释手。过了一会,她道,“不成,你不许这般调皮,扎嘴葫芦说啦,你在家时只得在房里闷着,跟我回屋里去。”

她牵起挂在楚狂颈上的铁链,向厢房里拉去。

楚狂油滑地道,“全听主子的。”

他乖顺地被小椒牵着走,在经过水井却手腕一扭,将那竹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投入了井口。

小椒似有所察,回首一望,然而却未发现端倪。楚狂低眉顺眼地向她莞尔一笑,装着颟顸的模样,活像一条京巴狗。

第14章毗婆尸佛

演武场前,霾尘浊日。

方惊愚手持盘镡战剑,迎风远眺。黄沙漫漶,城楼砐硪。昏黯的天穹里,一只游隼挥翮而飞,如利刃般划破风沙。

忽然间,方惊愚想起了那位押在自家院中的與隶,那人也有着游隼般锋锐的眼眸。那咄咄逼人的戾气、以及与其全然不搭调的如画眉眼教他谙熟。一个在心中盘萦已久的疑问再次回响:他究竟是在何处见过那人?

正分神间,刀光忽如喷薄虹影,扑面袭来。风沙里现出一个黑衣老妇的身影,她身形鬼魅,手中持一竹山铁刀,杀气四溢。方惊愚打了个激灵,慌忙抽刀剑应对。

老妇暴喝一声:“慢了!”

刀光似激射紫电,顷刻间刺向方惊愚周身。方惊愚手忙足乱,将钢刃骤雨一般挥舞,险险接下这一击。老妇再度扬刀,这回刀如卷霜怒涛,带着天崩地坼之势,重重砸在方惊愚交错的刀剑之上,令他腕骨格格作响。

“弱了!”她喝道。

再一刀划出,这回却似凶恶狼獠,咬向方惊愚胸腹。方惊愚的皮肉被划破,顷刻间血花四溅。

老妇静静地收刀,最后道:“钝了。”

方惊愚拄刀跪地,惊魂不定。师父已手下留情,若是面对真正的敌手,方才的他早已命丧黄泉。

“惊愚,我不是已三令五申过么?与人接锋时最忌心猿意马。到演武场来练刀的这半月,你时常魂不守舍。告诉我,你究竟在想何事?”

面对师父的逼问,方惊愚摇了摇头。他神色淡漠,将心绪掩饰得极好:“弟子不曾分神。”

“扯谎。”老妇叹息着摇头,背过身去。演武场中央摆着一张紫檀木描金椅,她在其上盘膝坐下,镇下一片滚滚风沙。

在醉春园有刺客出没后的几日,她便将方惊愚唤到这遗废的演武场处练刀。这既是惩罚,也是训导。自他幼时起,她便在此处将他搓揉锻打,直至将其铸成一柄锋芒逼人的利刃。然而这利刃虽有才具,但涉世尚浅,仍需人指拨。

玉印卫忽而叹道:“惊愚,你真是一段不可雕之朽木。一是意气用事,竟敢持剑胁迫玉鸡卫;二是才薄智浅,天赋远不及你那过世的兄长,我受靺鞨卫所托,许你拜入我门下,是为了教你给我心头添堵的么?”

方惊愚并不否认。他确是对玉鸡卫拔剑相向过,也确而远不及那惊才绝艳的兄长方悯圣。

玉印卫道:“罢了,罢了,勤能补拙,往后你当无怠夙夜,争取于刀术上触及我踵。若你刀法学得炉火纯青,捕得蓬莱头号要犯‘阎摩罗王’,获了大功,便能得蓬莱仙宫赏识,获赐‘仙馔’。”

“‘仙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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