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见他问这话,防备之心顿时冰消,想了一想,说道:“约莫听老太太说了几句,说是一户姓秦的人家,据说人品相貌才学色色都好,唯一姐儿岁数有些大了,说是替她母亲守孝耽搁了,那边珍大爷欢喜不了,特特来回过老太太,说是两家已经说得差不多了,那边也有此意,马上就要交还名帖合八字。”
贾琏闻言脸色一黑:“怎么这样快了?”
他还以为才开始议亲,信心满满要帮贾蓉,若是叫他们抢先定下来,一旦三书六礼,官媒登记下了聘,再要反悔就晚了。
耽搁自己的谋算不说,贾蓉铁定难逃上一世尴尬命运。
好端端在家里坐着,忽然绿云罩顶,还是被老爹扒了灰,你说这日子腌臜不腌臜?
贾琏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恶心。
上一辈子光顾着自个找乐子痛快去了,贾蓉说亲这事儿根本没上心,贾蓉说亲大概时间他能回想起来,至于何时说定,他委实不知。
他按常理推断,两家结亲并不简单,总要慢慢接触,慢慢磋商,然后三书六礼,该有的礼数都走一遍,才算是正经结亲。
是故,他以为贾蓉婚事说成且得有一段时间,没想到已经交还名帖了。
不由懊恼,自己大意了。
平儿闻言笑了:“这不算快了,这还是口头结交,还没交换草帖子呢,后头还有许多程序要走,婚事能成,最快也要明年春上才能迎娶,这还是姑娘大了,赶着结亲,若是姑娘小,等上二三年也有的,这办的不算快了。”
贾琏闻言暗暗放心,只要两家没正式议定结亲,到时候提前给他们闹散了,对女家伤害也小些。
秦可卿这人贾府不能沾惹,一般小户人家却是嫁得的,那样皇帝也不疑心她,她到能够好生过日子了。
贾琏愣着想心思,倒把平儿弄得不知所错,她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二爷?”
贾琏回神,冲着平儿笑一笑:“我岔神儿啦。”抬脚要走,蓦地又顿住了脚步,方才想着林妹妹的时候,他也想起自己妹妹迎春,原本也要交代凤姐几句,着她照应照应二妹妹,结果见面就是干柴烈火,烧的他昏头昏脑,不知今夕何夕,哪里记得妹妹呢?这才要走,他又回神想起来了。
发配的那些日子,推己及人,恨着贾政一家子的时候,贾琏无数次恨过自己,当初自己略微花些心思,迎春也不会死于非命。
这般想着,贾琏便又回身坐下来,问平儿:“你们二姑娘这些日子在做些什么?”
平儿闻听这话一愣,挑眉看着贾琏。心中思忖,二爷从来不问后宅事儿,平日对二姑娘迎春从来都是不假辞色,凭她自己自生自灭,从不干涉,今日忽然动问,莫不是咱们奶奶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传到二爷耳朵里?
平儿心细如发,对贾琏的秉性习性,算起来要比荣府许多人更加了解,作为贾琏夫妻的旁观人,她甚至比凤姐还要了解贾琏。
这些日子心里甚是疑惑,那就是自私懒散的二爷,怎么改了性子?又是要读书科举,又是关心妹妹们,一幅有担待,想要上进做好人的样子。
这不是二爷一贯性子啊?
平儿也曾仔细琢磨过这事儿,却是记不得二爷从什么时候忽然就变了。
只是,她是个奴才,管不着主子的心思,这些也不是她该关心的事情。
遂也不猜了。
二姑娘迎春的事情,旬日二奶奶是不管的,纵然有了事情,也是平儿替她纷争一二。
是故,贾琏倒是问对人了。
平儿忙着把迎春的事情说了:“姑娘这几日高兴得很,天天围着林姑娘玩呢,知道林姑娘会下棋,把棋盘都抱到老太太屋里去了,只是听说,二姑娘赢得少,输得多呢。不过,也没听说咱们二姑娘不高兴。”
贾琏闻言,不由想起当初他背在背上那个小小人儿,想着她的惨死,心下不忍:“哦,这就好,等下告诉你们奶奶,我听说二姑娘屋里几个妈妈喜欢吃酒赌钱,叫她警醒些,别让人骗了姑娘东西。”
迎春的奶妈,惯常仗着邢氏支持欺负迎春,邢氏反过来还要责骂迎春出气,这个邢氏一贯的喜欢挑三窝四,心中厌恶的狠:“若是那些奴才们实在闹得不像,只管一顿板子打出去,莫管她是几辈子的脸面,还是谁的心腹,有人出头,你们就往我身上推,就说是我吩咐的,我自去跟大老爷大太太分说去,左不过我是不讨他们欢喜,也不多这一件二件事情。”
“再有,你告诉你奶奶,没事的时候,带着些你们姑娘,就是要理事儿,叫你们姑娘跟着,也能帮她看看账本子。”
平儿听这话意是排揎那边大太太呢,心里十分欢喜,他们主仆可没少被邢氏磨牙,又怕贾琏误会她奶奶的办事能力,笑着替凤姐分辨:“奶奶虽没读过书,账本子却是认得呢,就单说办起事儿,不说顶个十个八个,个却是顶的过呢,大家都说,咱们奶奶比人家认字儿的姑娘还强些。”
平儿这话里话外,很是瞧不上迎春。
贾琏心里顿生不悦,眼眸冷了下来,曾几何,堂堂侯府里的千金小姐连奴才也看不上了。
却也知道这事儿也怪不得别人,迎春自己太软弱了,性子绵软的让人生恨。但是,贾琏也不能纵容自己房里人看不起自己亲妹子。错不过,迎春跟他流着一样的血脉。
因此,贾琏明明白白吩咐平儿:“我知你们主子能干,我说白了吧,今儿我的意思,不是叫二妹妹帮你们奶奶,是叫你们奶奶带带二姑娘,也好让她跟着学些为人处世,管管家务生计,知道些人情练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