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茜终是忍不住,大声说:“娘,我宁愿你当年别将我抱回来。”
就是被山里的野兽吃了,至少那时候她是无知无觉的,也好过如今在家中生不如死的过日子。
她最担心的还有她的亲事。
跟旁人家闺女不一样,她一直想嫁人,她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哪怕对方一无所有,只要对她好久行。
可她爹娘非要让她在家里多做几年活。
卢茜很清楚,爹娘不愿将她嫁出去,是因对方给的彩礼不够,若是足够多,爹娘定然二话不说就能将她卖了。
不管对方是谁。
卢茜记得有一回下雨,她出去割羊草,回来时遇到村里常给人做媒的钱婆子,钱婆子差点跟她撞上。
原本钱婆子要骂人,看到是卢茜,脸上顿时堆了笑,还用一种让卢茜毛骨悚然的眼光上下打量她。
而后笑眯眯地离开。
回到家时,她娘还用一种又酸又怨的语气说她运气好,怎么就被镇上的钱老爷看上了。
卢茜当时只觉在外头淋的雨都及不上心里冷。
她长的不算顶好,又是村里的,镇上的老爷怎会看重她?
后来她找了钱婆子逼问,才得知镇上那钱老爷已经七十多了,病重的已起不来床,钱老爷不想死,便听个游方道士的话,寻个命硬的,可为他带来生机。
钱老爷派人在附近村里打听,得知卢家闺女是抱来的,压住了鬼差,以前卢氏怀的孩子都没生得下来,卢家闺女来的后,就生下来个儿子,到如今儿子都活的好好的。
卢茜回到家后,拿着菜刀就割破了自己的喉咙,她拿自己的命威胁卢家夫妇,若是将她送给钱老爷做妾,她就死在门口。
卢氏见到那一幕,对着卢茜破口大骂。
卢茜不作声,任由她骂,只是将刀又往脖子里送了送。
卢家两口子到底怕了。
卢茜趁机要求,日后她的亲事要她亲口应下才行,否则她就去死。
不想白养卢茜这么多年,最后啥也没得到,卢家两口子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只是从那以后,卢家两口子对卢茜简直是恨毒了,对她更是非打即骂。
卢氏更觉得卢茜是个白眼狼。
“咋地?我救你还救出仇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畜生!我今天就打死你!”
卢氏要再抽卢茜时,丛业上前,攥住她的手腕。
“你又是哪家的?”她见过小雅几回,却没见过丛业。
丛业手上用力,卢氏疼的直吸气,手上的棍子掉落,丛业这才扔掉她的手,嫌弃地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脏污,“我就是那个要你家羊的。”
“是你救的我家羊?”卢氏的吊梢眉又拧起来,“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你能救我的羊?”
“你讹人讹到老娘头上来了!”卢氏朝着院子里喊了一句,“他爹,讹咱家羊的来了!你快出来。”
少顷,院子里跑出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手上还攥着一把刀,刀上还滴血,中年男人眼神不善地问:“哪个兔崽子敢讹我家?”
丛业看了夫妻二人一眼,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
“你笑甚?”卢氏瞪着丛业。
丛业打量卢氏,卢氏对卢茜苛刻,对自己却也不见得多大方,卢家虽有积蓄,卢氏却也极少为自己添置东西,因常年劳作,她看着比同龄的妇人都要年长,还不到四十,已生了华,脊背微弯,身躯消瘦干枯。
“你嫁他这么多年,劳心劳力,身体早已亏空了吧?”丛业不答反问。
她从来就不是好性子的人,上辈子她还能委屈一下自己,这辈子却懒得跟人周旋。
这夫妻二人都要踩她头上了,她当然要掀了他们,让他们摔个头破血流。
卢氏琢磨了一下才明白丛业口中的‘亏空’是何意,卢氏觉得自己身体很好,丛业这话就是在诅咒她,她气血上涌,抬脚就朝丛业冲过去。
大黄狗见不得丛业受欺负,龇着牙准备咬上去,却被丛业按住了脑袋。
在丛业分神之际,卢茜快挡在丛业身前,卢氏一把抓住卢茜的头,用力往自己面前扯。
觉自己扯错了人,卢氏更气了,另一手直接扇向卢茜的脸。
啪——
丛业脸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