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直播的数据相当优秀,冲散了莓莓的恐惧,赵一飞清楚记得当时莓莓脸上开心的笑容,她说,这回月底工资可能要翻倍。
……才几天,人就没了。
十多分钟后,王琳抽抽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道:“飞哥,你对周大师了解多吗?他看上去真年轻。”自打见到面,王琳就有此疑虑,只是不好表现出来。
赵一飞叹了口气,两人的催命咒还没解,不应该也不敢分神,能给莓莓的,也就这片刻的哀悼。
“刚认识,不过我能肯定,他是有真材实料的高人。”赵一飞给她倒了杯热水,坐下来讲起这几天自己遇到的古怪状况,以及前一天周行帮他拦下红衣女鬼的详细过程。
王琳安心许多,双手捧着玻璃杯汲取热量,喃喃道:“如果能活过这一劫,我就回老家去陪爸妈……飞哥,这事你跟家里人说了吗?”
赵一飞沉默不语。
“我没敢告诉他们,”王琳道,“还不如自己抗,能活就活,不能活……也省得为我瞎担心。”
赵一飞只觉得胸口像压了块大石,沉甸甸的,“莓莓,怎么死的?”
“说是意外,在浴室里打滑,被花洒绳缠住,扯断了脖子。”王琳艰难地说。
这种死法未免太过于巧合了,听上去就很不自然。
赵一飞忍不住看了看自家的浴室门,毛玻璃里面昏暗一片,显得有些渗人,明明浴室灯的开关就在门边的墙壁上,可脚面就仿佛压了重物似的,总也不想抬起来。
没准儿他一靠近,浴室里的花洒就会像毒蛇般窜出来,冰冷的金属弹簧管扼住他的脖子,陷入皮肉中……
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赵一飞连忙甩甩头,不敢再想,扯开话题道:“小琳,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王琳抿嘴摇头,这会儿她什么都吃不下。
赵一飞自己也没食欲,理智上明白这没好处,“多少吃点,身体会撑不住的。”
周行端着茶缸回到宿舍,将身上的保安制服换成轻便的t恤衫牛仔裤,临出门前,他看了一眼电子钟上的温度,回头拎上一件灰色夹克,便朝三号楼方向走去。
此时夜色笼罩,小区里绿化带的水汽扩散,带的周围空气微凉,周行将夹克穿上。这些衣服都是大哥给他买的,让他时刻要注意添衣服,周行谨记在心中。
走到三号楼楼下,周行忽的转头朝小区围墙外望去。
说是围墙,其实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栅栏隔断,透过黑色铁艺栅栏能清晰的看见外面马路上的景象。
路灯下,过往的车辆行人好似褪化成一幅昏黄的老照片,只有照片中央的一袭红裙及其显眼刺目。
周行歪头看了一会儿,开口无声道:
不许进来——
路灯滋滋啦啦了几声后,栅栏外的景象恢复正常,红裙也不见了踪影,周行转身走进了三号楼。
楼内一切正常,电梯勤勤恳恳的将住户们送上送下,将周行送到七楼。
正在家中琢磨着做饭还是叫外卖的赵一飞两人听到敲门声,从猫眼儿中窥探一眼,立刻打开门迎接。
“周大师,您来得可太及时了,我们正准备晚饭呢,您喜欢吃什么?”
周行被请到沙发上中央坐下,王琳赶紧给他倒水,赵一飞举着手机的外卖页面征求他的意见。
“她已经来了,我刚才在楼下看见她。”周行摆手拒绝,直接说道。
王琳手中的水壶咯啦一下碰倒了杯子,浇了满桌面的水。赵一飞攥紧手机,紧张不已,“那、那怎么办?”
周行扬眉,“看你们不太想见她,我就把她赶走了。”
赵一飞心中又喜又怕,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一时间面部表情复杂到失控,像是抽筋。
“太好了,那太好了……”赵一飞反复说着,强打精神道:“吃饭皇帝大,天塌下来也得吃饭,周大师,您想吃点什么?”
周行不挑食,赵一飞就给点了附近一间高评分出餐快的外卖,不多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赵一飞乐呵呵跑去开门,拉开门就看见外卖员伸直胳膊递过来的餐盒。
“哥们儿速度真快,一定给你五分好评。”赵一飞说着,伸手去接,却被对方反手扣住。
这一下来的猝不及防,对方力气又大,手跟铁钳似的,几乎要捏断赵一飞的腕子,剧烈的痛楚令他喊出声来。
房间中,王琳正低头收拾桌子,听见痛呼声后抬头,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旋风从沙发刮向门口,紧接着就是麻袋一样摔在沙发里的赵一飞,没时间呆愣,连忙过去扶起同事来。
两人伸长了脖子往门口望去,看见周行单手提着外卖员的前襟晃了晃,那外卖员的悬空的脚尖跟着摇了摇。
“外卖不能上楼,”周行道,“出来。”
外卖员的眼皮翻了翻,双眼全是眼白,喉咙里挤出尖利的女声,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王琳大骇,紧紧抱住赵一飞的手臂,为其伤痛更添一层。
周行不耐,用力摇晃,“我让你出来。”
外卖员前俯后仰,身形竟出现了重影,那重影泛着红光,慢慢与外卖员分离开来。
周行抬起另一只手,抓住红色影子的头发,用力一提,从外卖员脸上揪出一个红衣女子来,他看看两只手,将外卖员松开,任由其倒在门口。
红衣女子明显不甘受制,黑发红裙皆无风自动,朝周行扑过去,然而发丝和裙摆一旦接触周行,就好似静电被导离,只能安静顺服的垂下。
赵一飞两人看着红衣女子像只小鸡子似的困在周行手中,心中恐惧大减,竟敢凑近些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