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洛宸凑过去跟着一起看,溅到货架上的血迹基本上都已经凝固成黑红色,看起来就像碎碎点点的铁锈,一刮就能掉下来。最靠近尸体的这个货架连带着放在上面的货物都被血迹溅得到处都是。
长时间的低头让纪洛宸的脖子有些酸痛,抬起头想捏一捏后颈,视线注意到了货架高一点的位置:“这里的痕迹提取过了吗?”
“什么?”周淮屿抬起头正好撞上纪洛宸的手掌,从沈知黎的角度看过来像是在摸头。
周淮屿不解地看向他,纪洛宸讪讪地挪开手:“怕你撞铁架子上。”
沈知黎秉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决定暂时无视掉纪洛宸奇怪的举动,绕过后面的货架走到他们身边:“还有什么发现吗?”
“这一处血液很新鲜。”周淮屿抬起头,指着货架顶端的两点。要不是纪洛宸的身高在这里,高处的线索的确很难察觉。
沈知黎拿出相机拍下两张留证,又让另一个同事过来把这处痕迹带回去一并痕检。
“便利店应该有监控吧。”纪洛宸搜寻了一圈没有再发现什么,径直走出储藏室。
“有的,但是老板在外地,让我们联系店里另一个员工,”苏泱点头如捣蒜,“那小子说马上给我们发过来。”
纪洛宸点点头,看了眼坐在落地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赵条忠,对苏泱说:“一会儿回去跟姜乐悠把监控过一遍,我再找报案人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周淮屿。你可以先回——”
“我等你一起。”
赵条忠拖着步子跟纪洛宸来到便利店外面,被风吹得打了个寒颤。好在走出了便利店呼吸到外面的空气,让他多少还是缓过一口气来。他在衣兜里摸了摸,掏出一包皱皱巴巴的不知道什么牌子的香烟,哆哆嗦嗦抽出一根递给纪洛宸。
纪洛宸直接拒绝了他:“我不抽烟。”
赵条忠又递给周淮屿,周淮屿同样也做了个拒绝的动作。
见两边都不讨好,赵条忠索性拿出打火机想给自己点上。小火苗被风吹得直晃,加上赵条忠的手微微颤抖,打火机摁了几次都没把烟点着。赵条忠低声咒骂了一句,手上动作一用力,把那根没点着的烟了扔到地上,泄愤般地一脚踏上去。
“我都开货运二十多年了,一直都平平稳稳的,谁能想到今天会遇到这种事。”赵条忠叹了口气,踩着地上的烟碾了碾。
纪洛宸递过去一瓶矿泉水:“这家店的进货一直是你在送吗?”
“一直是我送的。”赵条忠又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到台阶上。他已经是快退休的人了,大风大浪年轻的时候该经历的都经历得差不多。到了这个年纪也就求个安稳。且不论什么迷信的说法,单说他一大早受到的惊吓,就够他的睡眠吃好几天苦头。“早上你是几点过来送货的?”纪洛宸见状也坐到他边上,周淮屿不得不跟着他们一起坐下。
“今天吗?八点半吧,”赵条忠拧开矿泉水瓶盖猛灌了一口,像受到创伤的人买醉似的,“我每天送货基本上都是这个时间,七点多出发先送城里的货,再一路开过来,九点之前都能到。”
“到这里的时间都差不多吗?”周淮屿歪着头又重复了一遍。
赵条忠没理解他们的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是啊,有时候会迟一点。像今天这样的。这条破路只要出个车祸就会很堵。没个一时半刻疏散不了。”
“怪不得,我开过来的时候都还在堵车,”纪洛宸对此表示理解,“早上你过来的时候现场是怎么样的?”
“就你们看到的这样啊,地上全是血,到处是血,”赵条忠眉头紧锁,对这个问题非常不满,他一点也不想去回忆一大早推开门看到的画面,“我现在眼睛一闭上都是血淋淋的一片,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这扇门是你开的?”纪洛宸指了指身后的玻璃门。赵条忠摇摇头:“外面这个门压根没锁,我还以为会有人在储藏室整理东西,想着搬来搬去怪麻烦的,就帮他们送进去算了,没想到储藏室的门一推开就看到这幅鬼样子。”
“储藏室的门也没锁?”纪洛宸有些疑惑。
“没有,我是直接推开的。”赵条忠搓了搓手,只觉得一寒意从心底一阵阵袭来。
纪洛宸微微颔首,又把手机递给赵条忠,屏幕上是刚从收银台后面的墙上拍下来的值班照片,不太清晰的证件照下对应着“来何杰”这个名字:“之前认识这个受害人吗?”
赵条忠接过手机看了几眼,还是摇摇头:“没怎么见过,可能是新来的吧。这家店生意不咋的。小年轻都做不了多久就离职了,换人换得挺快的。”
“确定是这人?”周淮屿把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刚才他在储藏室里近距离观察过受害人,虽然那时候来何杰的五官已经僵硬得有些狰狞,但凭借他多年来对人体面部结构的了解,总觉得和证件照上的人脸有些出入。
具体奇怪在哪儿周淮屿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乍一看倒是真的一模一样。
“脸大致能对上,应该是他吧,”赵条忠没有注意到周淮屿的疑惑,他还是叹着气,“年纪轻轻能有什么苦大仇深的,就这样说没就没了,家里人知道该多难过啊……”
“好的,大致情况我们了解了,你先去忙工作吧。”纪洛宸站起来掸了掸衣服后摆的灰,伸出手又把周淮屿一并拉了起来。
赵条忠微微示意,还是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动作没有动弹,情绪里是止不住的低落:“我再坐一会儿,腿软了,站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