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说好两不相干,他却一再影响自己的生活,顾辞那样开朗蓬勃的青年,都叫他搅得郁郁寡欢。
如今又来耍什么酒疯?
“他要等,就叫他等着好了。”
她倒要看看,他能无耻,无聊到什么程度。
意贞起身朝里间内室去,“我累了,且要睡下。再有什么事,去前院找大哥解决。”
“……是。”
斐涎耐心等在桂花树下,夏日夜风潇潇,一点点吹散心头燥热。
后知后觉,他才想起自己如今浑身酒气,或许还有脂粉香……她鼻子最灵了,定然不喜这样的气味。
心头忽然变得忐忑。
一时想要自暴自弃,反正如今她也不在乎他是不是喝酒。
一时又忍不住胡思,他是来求好的,不是惹她生气。
方才威胁她来见他,想必意贞已经气过一场,等会儿见到她,他再不能像之前那般强势。
意贞如今喜欢的,是顾辞那般没有骨气,只会舔着脸讨好的男子。
斐涎忍着满心酸涩委屈想,只要她肯回头,他当然能比顾辞做得更好!
其实等见了她,要做什么?说什么?斐涎自己也不知道。
他凭着一腔孤勇过来,就是想见一见,听一听她的声音。哪怕是被她骂一顿,或者再捉着手咬一口也好。
总好过如今这样——
陌生得叫人心慌。
月亮门洞处有人影晃动,斐涎精神一振,站直了身体。
可王婆子身后,并没有那抹窈窕熟悉的身影。
她不肯见他。
“小姐已经睡下。她说您要等,只管等在此处,”
王婆子说完,见斐涎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没了先前的恼怒,泛滥的同情心又开始止不住,“您早回吧,小姐不会见您。”
几天前,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斐涎顶着一头一脸的伤来寻大小姐,骇人得很,王婆子谨遵意贞吩咐,将人打发走了。
后来听当值的小女儿说,顾郎君这几日也少来,她心里便影影绰绰猜出什么。原想着斐郎君都被正主打了,也该歇了那份不该有的心思,再没想到,这才几日功夫,竟又找上门来!
对了,顾郎君今日才来寻大小姐,他便来了。
孽缘啊孽缘。
斐涎沉静冷淡,年岁虽不大,身上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势。
王婆子原先还有些怕他,可见他被拒绝的次数多了,哪怕此刻神情森冷,如今也不大怕了。
不但不怕,还能劝慰他,“其实大小姐不肯见您,还好些。”
斐涎一双黑漆的眸子逼视,王婆子立时双腿有些发软。
强撑道,“您才从花街柳巷过来吧?一身的酒气脂粉香。大小姐若见您这样,只怕更不待见。”
斐涎略敛了气势,没有说话。
王婆子松口气,继续道,“顾郎君来见小姐,哪回不是打扮的俊朗出尘?女儿家又有哪个不爱俏的?”
“您倒好,不说这回,上一回,一大清早顶着满脸的伤,老婆子我见了都害怕,更何况大小姐!”
“您啊,真要学学顾郎君。他好歹还知道遮掩两日,等到伤好些了才来。为着不叫我们小姐担心也好,美观也罢,总归是收敛的。哪像您,回回明火执仗,逼着大小姐来见您。”
斐涎心下一动,嘴上却不屑一顾,嗤笑出声,“我学他?”
“可不是要学!”
王婆子一拍大腿,“听我闺女说,顾郎君大事小情总要问过小姐的意思,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把我们大小姐宝贝的什么似的!”
斐涎嘴唇翕动,心说他也想对意贞好,可意贞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您可是半点没有表现出来!回回来都凶巴巴的,铁青着脸,像是兴师问罪。”
王婆子说得兴起,“男人们爱红袖添香,女子若有的选,自然是要温柔体贴,俊朗风流。顾郎君样样都符合。”
“您啊,且要学着对姑娘好呢。”
斐涎怔愣愣呆了半晌,夜风吹在身上,竟激出一身寒意。
难怪最初他与意贞还能认真说上几句话。最近这几次,她简直将不耐烦写在脸上,见都不肯见他一面。
斐涎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狼狈,短促的笑了一声。
恍然惊觉这段时间,自己竟全然给顾辞当了垫脚石,把他衬的愈发好了。
斐涎从怀里取出一锭金,王婆子吓得连连缩手,不敢收。
“不是收买,今后你该怎样还怎样。”斐涎温和了声调,“多谢你今日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