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智勇侧身半挡在蔡氏身前,护住她往后退。蔡氏脚下却生了根似地,一动不动看着猎狗,似悟过什幺来。
“是你!”蔡氏戟指李大,眼睛爆出恨毒火光,“你放狗咬坏我家阿重!”张着十指便要扑上前。因身怀六甲,行动钝缓,原智勇及时圈抱住。
原智勇劝道:“娘子,别,他人壮,还带狗!”
蔡氏揪住原智勇衣襟,哭道:“替我揍他,他害了阿重,我老蔡家就一根独苗,如今绝子绝孙了!”
李大猛搔后脑勺,“喂喂,你家绝后,关我什幺事?”
“就是你害的。”蔡氏恨恨剜向原婉然,“方才你听见我小姑……呸,这破货,要嫁人,肉痛的那死样,大伙儿全瞧在眼里。还有,还有……”她指向红姑,“她说过,你把最喜欢的狗崽送破货。男人肯把心爱东西送女人,定是俩下里有私情。”
红姑慌忙说:“李大哥热心肠……”
原婉然沉声道:“嫂子,你诬赖我不够,还要拉扯旁人下水?”
“这事我没诬赖你,”蔡氏额冒青筋,咬牙道:“我早纳闷,平白无故,怎幺冒出野狗专咬阿重的鸟?准是你勾搭上这穷鬼,教唆他放狗咬坏阿重。他一个猎户,养狗、调训狗,那是必要本领,指使狗咬人,再容易不过。”
李大脸红脖子粗,也高声起来,“你别冤枉小韩嫂子,她是好女人,从不勾搭人!”他说到激动处,身形略动。
蔡氏当即一挺肚子,凸出圆滚滚的大肚腹。
“你打,你打,有种打出一尸两命,我家官人把棺材搁你家里,打人命官司,教你烂死在牢里。”
“你……你……”李大待跟蔡氏吵个是非曲直,到底经了她威胁,意识她双身子。哪怕自己没动蔡氏一根指头,万一吵时她动胎气有个好歹,兴许真得打官司,可乖乖挨损又不甘心,急得抓耳挠腮。
红姑咚咚大步跑来,顾不了避嫌,一把拉开李大。“李大哥,别淌浑水。”她转头向蔡氏说:“李大哥每晚都找我姥爷聊天,哪能带狗教它咬你弟弟?”
“放屁,”蔡氏重重啐道:“要不你说说,他一个猎户,放着山林不跑,跑我们村里打探阿重的消息做什幺?”
李大说:“谁打探那阉货的消息?我卖皮货!”
蔡氏听到“阉货”两字,想到蔡重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可怜相,拍手哭道:“啊呀,杀千刀的,害死人还看出殡呐。原婉然,你这个破烂货黑心肠,阿重死了,你就称心如意了。”
原婉然见蔡氏失了理智,逮谁便泼谁脏水,原本满心嫌恶,突然灵光一闪,心脏急跳。
她问道:“嫂嫂,拿贼拿赃,你说我谋害蔡重,可我为什幺要和他过不去?没凭没据,你不能冤枉好人。”
蔡氏认定原婉然害她老蔡家绝后,对方居然装无辜不认账,还自称“好人”,顿时火气冲天。
“就凭你讨厌阿重黏着你,害死他,你就清净了!”蔡氏咆哮:“从前在原家,每次阿重来找你说话,你就绷着脸;略挨近你些,你就远远跑开。破货,贱皮烂肉不识擡举!——对了,对了,阿重几次上韩家,你全放狗赶他走,这就是铁证!你能放狗赶人,自然也能放狗咬人。”
天光彷佛骤然大亮,亮得刺眼,原婉然眼眶涌上一阵湿热。她压制泪意,环视在场诸人。“各位听明白了吗?”
众人没吭声,或急或缓,或轻或重点头。
蔡氏愣了愣,惊觉自己说漏嘴,把自己给卖了。
原智勇面色灰败,不觉松开圈住妻子蔡氏的手。
他们夫妻俩苛待原婉然,但对外人客气,乡里间名声还过得去,今天起,怕要完了。
这年头女人家名节重如性命,平日吵架,谁诋毁谁名节,若无实据,诋毁的人要遭到乡里十分非议。这回他们夫妻俩诬赖人清白,诬赖的还是自家亲妹子,以后旁人要怎幺说他们夫妇俩?
原智勇在肚内哭嚎起来,爹啊,娘啊,你们干嘛留下受气包祸害我?一落草就把这妹子比照其他女娃,或送人,或扔粪坑,不好吗?
忽然谁拍拍他肩头,“聊什幺呢,这幺热闹?”
原智勇正愁烦悲愤,转头臭脸说:“聊你大爷……”说时,对上一双琥珀眸子。
那双浅色眸子似笑非笑,神情慵懒,却不减盯着你时的含情脉脉,深邃专注。这般眼波虽则动人,又透出一股邪气坏劲儿,野性闪烁,分明不能被轻易收服的样子。
原智勇一见那琥珀眸子,通身寒毛一根根全竖直了。
“咦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惨叫。
(?′??)?(?′??)?(?′??)?作者留言分隔线?(?′??)?(?′??)?(?′??)
1这里的臭大麻是在《宫女谈往录》里读到的,太监净身前后会用上,蔡重的状况跟净身差不多,所以服这种汤水应该合理。至于臭大麻跟现代人熟知、当作毒品药品的大麻在植物学上的关系多近,我没找到足够资料弄明白。
2本来预定最晚在晚间八、九点更新,因为后来改部份内容,推迟了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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