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吃点。”江寒之又给祁燃夹了菜,挤出一个笑来,“别客气。”
“洄儿说得对,你呀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想吃什么喝什么了尽管开口,千万别不好意思。”江母附和道。
祁燃连连点头,埋头把江寒之给他夹的菜都吃了个干净。
一顿饭下来,祁燃足足吃了三碗饭。
这可把只吃了半碗饭的江寒之惊着了。
要知道,江父才吃了两碗,祁燃才十三岁啊,饭量竟然那么大!
一顿饭的功夫,让江寒之忍不住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少年祁燃了。不得不承认,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果然是天生就很难逾越的。
若是换了幼时的江寒之,说不定又要为了自己饭量小一事斤斤计较,甚至可能会为了和祁燃较劲,故意多吃两碗,最后把自己撑得上吐下泻。
但死过一次后,他倒是想通了不少。
人与人是天生存在差距,但各人总有各人的长处和短处。就好比,有人天生力气大,有人天生脑子灵活,还有人擅长音律,有人精通算术。他上一世的执念在于,偏要拿自己的短处和祁燃的长处去比,结果自然不尽如人意。
祁燃这身量气质,一看就是武人的命。
江寒之则不同,他虽出身武将世家,父亲兄长都是那种英武的长相,身形也较为魁梧,一看就知道是习武之人。但他却随了母亲更多,白净漂亮,身形看着也较为纤瘦。
他幼时每每跟着父亲去军中,都要被一群军汉围着逗弄,说他长得漂亮一看就是探花郎的命,还会有同僚揶揄江父,说他一个粗人怎么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儿子来?
小江寒之分不清这些玩笑话,也不明白这其中并无恶意。他只觉得,被说不像父亲不是好事,被说得次数多了,便记在了心里。日子久了,再听到旁人夸他漂亮,都会不高兴。
后来他坚持习武入营,多半也有置气的成分在。
好在他骨子里坚韧,在营中表现极好,哪怕上了战场也不输祁燃。
只可惜……
江寒之叹了口气,不愿再想下去。
用过晚饭后,江父把江寒之叫去了书房一趟。
江寒之不傻,幼时父亲很少过问他的功课,叫他去书房多半是要交代他什么。
“我看着祁燃那小子就想起,当初若非你年幼体弱,说不定去北境戍边的人就不是你祁叔叔而是我了。”江父开口道。
“啊?”江寒之一怔,“祁叔叔不是一早就在北境?”
“是祁燃三岁那年去的。当时去戍边的人选就我和他,陛下也没拿定主意。不巧那时你生了一场时疫,一直没恢复好,成日咳嗽还畏寒。若是我去北境,是定然不能带着你的,只能和你娘两地分居,让她在京城照顾你和你哥。后来老祁就背着我去请了命……”
上一世江寒之并不知道此事,江父也没有和他提起过。
“说起来,祁燃在北境受的苦,也算是替你受的。这孩子在军营里长大,心眼实诚,不比京城这帮勋贵子弟聪明伶俐,往后你可要好好待他。”江父语重心长,“他没有兄弟姐妹,待你就像亲弟弟一般,你也要敬他如兄长。”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江寒之自是没有反驳的余地,忙道:“我定会好好招待他,争取让他高高兴兴地来快快乐乐地走。”
“谁说他要走了?”江父道。
“他不走难道要一直住在咱们家?”
“他既是来京城读书,自然是要长住的。你祁叔叔全家都在北境,京城无亲无故,他住在咱们府上不是理所当然吗?”
江寒之有点蒙了,他明明记得上一世祁燃很快就走了啊!
“你这孩子自幼争强好胜,我原本还担心你与他处不好,想着若是你不喜欢他,就送他去宫塾。宫塾里的先生比你学堂里的先生学问还大,就是不如住在咱们府上好照应。”江父欣慰道:“今日我见你们如此投缘,便改了主意。”
江寒之想起来了,上一世似乎也有过这茬,只是因为没有先前那些铺垫,所以他拒绝得很果断。后来祁燃还是留在了京城,但没有继续住在他们府上。
而且不久后江寒之便去了武训营,和祁燃的交集大都在各种比试的场合,平日交集反倒不多。
“我原本就想给你找个伴读来着,你在学堂也不收心,有人陪着反而好一些。正好祁燃来了,你们俩就互相做个伴,好好读书。”
江寒之:……
江父抬手拍了拍江寒之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别忘了,人家祁燃为了你在边关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往后也该咱们好好照看他了。”
江寒之张了张嘴,最终没反驳什么。
上一世死后毕竟是祁燃帮他收的尸,这点交情他不会忘。再说那家伙的性子,去了宫塾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少不得要被那帮人欺负,倒不如留在他们家还好过些。
至于江寒之,他很快就要去武训营了,府里多个人少个人也碍不着他。
这么一想,他便欣然接受了留下祁燃这件事。
从江父的书房离开后,江寒之刚回到自己的住处,便在院门口远远看到了熟悉的少年。
“洄儿弟弟。”祁燃也不知等了多久,见到江寒之时眸光明显一亮。
“找我有事?”江寒之开口,语气不自觉带了点刺儿。
“我,给你带了东西。”祁燃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将一条火红的狐皮围脖递给了江寒之。
江寒之接过那围脖一看,揶揄道:“这么大热的天,你倒是会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