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回答,眼睛早循着启开的门缝,投向了室内的病床。仙姨正坐在床边给丁非喂饭。不过一晃的功夫,竟被丁非看见了,赶紧吩咐仙姨把人叫进去。
丁非精神稍稍恢复了一些,不似前几日般死气沉沉了。面对轮椅,也没有做出什么大哭大闹的过激举动。见到弟弟,她很高兴,消瘦憔悴的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笑意:“听说今天社团里开会,你倒是很清闲嘛。”
看着丁非的笑脸,丁冉悬起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虽然依旧惦记着样样,但是刚来就走,反而会让姐姐起疑。于是掩饰起心中的焦躁不安,微笑着坐到床边:“我在社团里又没职务,自然是无事一身轻啦。”随手从仙姨处接过只喝了两口的粥,勺子舀起,晾了晾,轻柔地送到姐姐唇边。
丁非看着从没伺候过人的弟弟对自己如此体贴周到,愧疚地叹了口气:“阿冉,爸爸走得匆忙,也没能帮你在社团你争到什么,你……遗憾吗?”
“阿姐你想什么呢!爸爸给我的……已经够多了。”丁冉垂下眼睑,沉默片刻,忽然动情地说,“这辈子没机会报答干爸,这才是我最大的遗憾。今后你和样样就是我最亲的亲人,我会替爸爸好好照顾你们,保护你们。”
丁非眨了眨眼,忽然眼圈泛红,强忍着哭出来的冲动,翘起嘴角欣慰地笑了起来。反而一旁的仙姨,背过身去扑簌簌掉了好些眼泪。
一阵手机鸣响,丁冉拿起一看,是阿仁,刚刚舒缓的心弦瞬间重又绷紧了。笑嘻嘻对丁非扬扬手:“阿仁那小子定是又闯了什么祸,唉。”转身走到窗口,笑容即刻隐去。
一接起电话,阿仁气喘吁吁汇报说,罗家那头确实出了事。当他们一行人赶到的时候,警卫一个不见,而专门负责照顾样样的两名保姆则被人打伤,昏倒在地,孩子不知去向。
丁冉的头嗡地一下,阿paul速度如此之快,应该是早有准备了。那么小的孩子,即便是悉心照顾下,还免不了磕着碰着,更何况是被人绑架!以细爷和天明的怨恨至深,难保会对罗家女儿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伤害。
挂断电话,随后编出个应景的理由,又对姐姐细细叮咛一番,才心急火燎地赶出医院。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雷霆的车队浩浩荡荡开了进来。
车子尚未停稳,雷霆便窜了下来,三两步冲到丁冉面前,拉起手邀功道:“师爷搞出来的玩意果然好用,一查就知道人在哪。”见丁冉脸色暗沉,呼吸急促,心知有事,赶忙试探着问,“丁非她……还好吧?”
丁冉的怒气已经顶到了喉咙口,想开口骂人,一眼瞄过去,四周密密麻麻都是雷霆的手下,不能不给他留些脸面。便把难听的话生生咽了回去,狠狠皱起眉头,轻声说:“是样样,孩子不见了。”
“怎么?”雷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难道是……岑天亮干的?”
丁冉鼻子冷冷哼了一声:“你的脑子,连那些难缠的大佬们,都一个个被算计掉了,难道猜不出阿paul会为了抵挡罗啸声的报复,而对他家人不利!”
“对不起阿冉,我没,没想到那么多!”雷霆赶紧道歉,一时紧张,说话竟有些结巴。他知道那个小丫头在丁冉心中的分量,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丁冉用力点头,面色青黑:“你想不到?是你根本没去想!你的脑子都用在争权上,怎么会顾着不相干的人!可你知不知道,样样是姐姐唯一的女儿!她是,她是……”情急之下,有些语无伦次。
“她也是罗啸声的女儿!”从那个丫头一出生,就被丁冉当成宝贝,如今还为了她来凶巴巴指责自己,雷霆深深不满,“整天样样长样样短的,我看你就是在偏袒罗……”
话没说完,丁冉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清脆响亮。
雷霆啊雷霆,别忘了你能有今天,是全仗了丁爷的提携!他辛辛苦苦把我带大,十几年养育之恩,我却为了自己的爱人屡次算计他,还间接害死了他。你可知道,我心中背负着多大的愧疚。如今爸爸不在了,姐姐终身残废,如果样样再出了什么事,那我简直是丁家的罪人,且罪无可恕!罗家是对是错,总不该牵连到一个不足岁的孩子身上!可你为什么不明白呢……
雷霆被丁冉的一个巴掌彻底打懵了,愣愣瞪着眼睛,连眼珠都有些泛红。那一下不疼,对于刀山火海里滚出头的雷霆来说,丁冉的力道根本不算什么。可这是他荣任代会长的第一天,身边又都是追随他的兄弟,这个面子,跌得狠而实在。
几乎是下意识的,猛甩过头,“唰”地挥起手掌,就要还击回去。可这手带着劲风举在半空中,却只上下抖了抖,根本没有落下去。两人目光对峙,几乎迸出火花。
刀师爷赶紧使眼色,周围小弟们都很识趣,纷纷低头转身,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
片刻之后,雷霆气呼呼回头走向车子。司机赶忙跟上:“雷哥,走吗?”
雷霆转身看了看,终于找到个发泄口,大脚踹了过去:“走走走,走你老母!往哪走,我都没上车往哪走!一个个全都自说自话,不知所谓!走!现在就给我走!”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将人掀翻在地。
自己转身上车,带着股邪火愤然离去。
有个人依靠
望着雷霆的车眨眼间消失在道路尽头,丁冉止不住满心烦乱。眼前的事千头万绪,让人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丢下四周目瞪口呆的小弟和绞尽脑汁缓和气氛的刀师爷,丁冉径直走上自己的车,“砰”一声关紧车门。所有的吵闹喧嚣都被阻隔在了一门之外,身心清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