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连连拒绝的下场就是被强制执行,于是到现在,她已经逐渐习惯,在韩擎身边时根本不怎么带脑子,事事都任由他来做。
小荔也看出来,这活儿就得给侯爷做,她要是替韩擎做了,韩擎是要皱眉的。
给白幼荷衣裳系好,韩擎开口道:“我命人养狼的地方就在山脚下,那一处有个旧校场,平日里无人,倒是不会影响周遭百姓,只是距此处还有一段距离,马车不太好走,我骑马带你。”
白幼荷点点头,被他伸手抱上那匹漆黑的高头大马,马儿只是微微晃了晃身子,便迅速安静下来,十分温顺地任由白幼荷坐在它背上。白幼荷微微有些惊讶,低头对韩擎道:“它好乖顺。”
韩擎翻身上马,顷刻坐到她身后,白幼荷只觉得一个熟悉的怀抱拢上来。韩擎在她耳边闷闷一笑,低声道:“你身上有我的味道,它自然不觉得陌生。”
白幼荷脸色一红,韩擎低头对一旁的人说:“带荔姑娘去驿站等着便是,我二人晚些回来。”
说罢,长腿夹了夹马腹,黑马步伐稳健地往土路上走去。
秋日午后的风吹到白幼荷面上,小路两侧的人家里冒出阵阵饭菜的香气和烧柴火的味道,白幼荷闭上眼,感受着午后的阳光。韩擎侧头看着她,两人皆是沉默不语。
片刻后,白幼荷睁开眼,轻声问:“侯爷,西山发现的小狼崽儿,是不是跟秋猎有些关系?”
韩擎心中微微有些惊讶,他的确想跟白幼荷说起此事,只是没想到她仅凭这些碎片便将两件事情联系了起来。韩擎亲了亲她的头发,认真道:“以我的想法,正是如此。”
白幼荷垂眸:“秋猎年年在西山举行,若是有人逢此时蓄意将野狼放进西山,想必是有加害圣上之意。侯爷既然早就算到这一点,为何还要应承下秋猎的差事?”
韩擎开口:“夫人不如先问我,到底是谁偶然间让陛下想起秋猎之事。”
“何人?”
“西北十三镇都府,严承。此人前日命人从西北送入京中两对大雁和一只虎头,说是今年秋猎第一射,奉给皇帝。”
白幼荷心中顿时了然:“我早便听太学中老师讲过,陛下年轻时十分勇武,当年作为皇子同先皇去西北巡视,便曾在林中射虎。这严大人倒是惯会拍马。”
韩擎眉峰微蹙:“我久居西北边陲,每每行军入关都要经过他手下。此人并非长袖善舞之辈,多年在西北为官,虽官名响亮,可并没什么油水,在那地方待了十几年,若是他想回京,也无可厚非,大雁有归乡之意,他许是当真想要回京,这礼送得合情合理,陛下通透,自然也懂他的意思。同我们议了将他调回京城之事,这才顺带提起要秋猎。”
“这其二,便是秋猎猎场修缮之事,我今日查阅工部和礼部记录的册子,才发现这两年逐鹿山里的猎场修缮,工部没有直接派徭役去做,而是将差事给了附近有温泉山庄的商家,叫商家在修缮自家山庄之时,也负责修缮山中猎场和温泉行宫,银子由工部拨出。
前几日我已经进山看过,猎场修缮得相当豪华,工部今年的流水,根本不够支撑这样的花费。商家显然是自已贴了不少钱进去。”
其三,便是那小狼。我命人寻那狼的来路之时,我手下追着那母狼残留的脚印,一直追到晴柔山庄后山山脚之下。他们在山下搜过一圈,没有发现其他狼的踪迹,倒是找到了几只被撕咬得不成型的家养鸡的残骸,还有几条已经断裂的锁链碎片。”
白幼荷抬头看韩擎:“侯爷觉得此事跟商家有关系?”
韩擎抿唇:“夫人还记不记得我开头说的归京心切的严大人?”
“他的夫人姓商,名唤商羽柔,是商氏的庶出四女,景元十年嫁给严承做续弦夫人,如今已经六年了。”
韩擎声线十分冷淡:“桩桩件件,背后都与商家有关。”
他太贪婪
“桩桩件件,都和商家有关。”
白幼荷微微蹙眉低头沉思,韩擎伸手揉了揉她眉心,把她皱着的眉心揉平。她抬头:“侯爷此次接手秋猎的事,是想做个局?”
韩擎勾唇,低头亲了一下她眼尾,只觉得自家媳妇儿实在是太聪明,一点就透。
马儿慢慢走到山脚下,两侧的树木逐渐变密,天光被树林挡住一部分。马蹄踩着绵软的落叶,两个人继续静静地往树林深处走。他今日其实没什么正事,主要想陪自家大小姐散散心,顺带拜访一下此地的护林使,听听商家这两年在逐鹿山上都有什么行动。
若是直接暴露身份而来,想必就得不到什么真话了。
林中小路铺得十分敷衍,马蹄有些颠簸,韩擎单手握着缰绳,另一手揽着白幼荷的腰,始终没有多说什么。
白幼荷其实猜到一点,今日方雁迟放榜,韩擎一定知道,他心思重,对自已一定有猜疑。
白幼荷主动开口问:“侯爷当初,为何偏要娶我?”
韩擎垂眸:“你知道我三年前就见过你。”
“是,就因为那一天?”
韩擎沉默片刻:“当然不是。”
三年前那夜里,他去找白幼荷看花灯,也仅仅是看花灯。他知道他未必配得上白幼荷,也知道他一念之间的喜欢根本代表不了什么,他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而这一走生死难料,不知年岁。
他没必要让白幼荷知道他是谁,她只要记得那天有人陪她出去玩就好。
他以为自已会在北疆慢慢淡忘这个女子,人的记忆是最冷血的东西,哪怕撕心裂肺的生死离别之痛,过个一年半载也变得平淡。白幼荷那样养尊处优的女子,应该嫁给一个更稳定,能时刻在她身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