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宥安默了一晌,把她的手推开:“但我没法当成一场梦,我从记事起就知道我的目标是继承大统,我的太子是我母后用命换来的,我要守住了,不能让任何人夺去。还有太后,还有我府上跟随我的幕僚,还有投向我的将军文臣,我不知道我这么消失了他们该怎么办,但我总觉得我对他们还有责任,我不能只顾自己。”
万宁只是听着,都替他觉得累。
她刚才没怎么想好,包括拉他的那句“夫君”,也是本能地想要寻个什么理由劝说他,劝他就这样接受人生的简单模式,这里没有暗杀没有权谋,或许还有个漂亮妻子……
做完她就后悔了!
她在干嘛,她居然试图□□太子?
她真是疯了,太过自不量力,尴尬的头皮发麻。
万宁也没仔细听他还说了些什么,只想着赶紧逃跑,跑之前又潦草地关心了他一下:“总之,你就算想回去,也找个万全之策再出手,留得青山在才能有柴烧。哦,我爸,就是万江可能对你颇有微词,殿下如果在这里住得不顺意,就告诉我,我想办法再帮你找个住处。”
“多谢,眼下就要到高考了,暂时不折腾了,我能应付。”陈宥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些生气。
等万宁离开了,他才知道自己的气从何来。
她居然对他用美人计?
连带着,他想起来往昔他误会的她那些有情时刻,现在想想多半都是装的。
甚至连在太子府的那几年,她也在装。
陈宥安有点看不懂了,不懂到底哪一面才是万宁真实的样子,还是说她就一直在装,装得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
宫里的人都戴着面具他是知道的,连他不也是在父皇面前装懵懂稚儿求得庇护。可他就是不爽,不爽万宁跟他使心眼子,用拙劣到直白的计策晃他,好歹拿出点尊重人的演技呢?
陈宥安拇指在自己袖口揉了揉,那里好像残存了一些淡淡的香气。
万宁回来得匆忙,看家里情况还好,睡前就订了机票,打算起床就回学校。
订完机票,刷了眼朋友圈,居然刷到了陆清的状态:仅你可见。
配图是那只道观的猫。
本来他们今天约了去郊野公园写生的,但是万宁临时放了陆清鸽子,看起来他还是自己去了。
万宁明知故问,评论:“谁呀谁呀!”
陆清回她一个微笑的表情。
万宁没再回,她翻看自己的相册,也t找到了那天道观小猫的其他照片,隔空发了条圈算是回复:“等天晴再见呀(猫头jpg)~”
这条没设置仅陆清可见,公开发的,陆清点了个赞。
陈宥安也点了个赞。
然后他整晚没睡着。
倒不是因为儿女情长没睡着,是因为照片里露出来的道观一角,让他后背一凉。
他认出那是他曾经路过的一个道观,原本只是因为大雪封路借宿一晚,清晨遇见了扫雪的道士,小道年纪不大,性子活泼,硬要给他赠一卦。
卦里说的是什么他不记得了,只记得小道士说他会遇见有缘人。
他当个笑话听,小道士不满地强调他“都看到了”,问他看到什么,他又说天机不可泄漏,总之看到了这个有缘人跟陈宥安就像两棵藤曼相生相缠,至死不休。
陈宥安想,那多半是会遇见他的妻子吧。
可他那一趟微服出巡是去探农赋改革,贪官污吏见了不少,红颜佳人可是一个都没碰着。
这事被他撂在了脑后,再也没去想。只是在这个刷题的深夜,他居然又见到了那个道观,印象深刻是因为屋檐下的那个石烛台壁,上面刻画的是个猫踩乌龟,很特别的图案,小道士说是他小时候调皮画的,师父觉得有趣,就留了一盏石灯专门刻了给他,天下无二。
自从来到这里,莽朝的一切都是查询不到的,陈宥安第一次发现了他存在过的痕迹,心潮汹涌,想要立刻去一探究竟。
可是晚间的谈话让他知道了万宁的抉择,她不想回去,似乎也不愿他回去。
不论初衷为何,现在他们暂时不能算同一阵营,陈宥安想先瞒着她,自己打探清楚了再说。
于是第二天,当万宁起床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已经穿好衣服背好书包的陈宥安站在她面前。
他说:“我在这里住的不顺意,我还是搬走吧,搬去你那里。”
万宁躺回床上,拉被子蒙住头:“起猛了,出现幻觉了。”
陈宥安把她被子拉下来:“不是幻觉,我认真的,跟你在一起我才安心。”
金屋藏娇
陈宥安的话并没有让万宁感觉到亲密暧昧,她还没启动清醒的大脑混乱地闪过很多念头,有些离谱的她自己问出来都觉得傻气,她问:“那些人追杀你到这里了?”
不然好好的,干嘛要跟着她搬走,还说什么跟她在一起才安心。上次他带着她当“保命符”的时候,不就是围困之下带她当人质嘛,甭管说得多花里胡哨,本质就是这样的,反正她的记忆经过精简修正后,就记得这个。
陈宥安面无表情点点头。
万宁紧张地抓住了被角:“在哪里?”
陈宥安:“梦里。”
万宁:……大哥你没事吧?做个噩梦也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她只是心里吐槽,没说出口,还安慰了他一下,“梦都是反的哈,你马上要高考了,好好复习才是正道理,这会儿到处跑什么啊。”
陈宥安:“我不在乎。”
万宁:……
他确实可以不在乎,他比谁都有底气说这句话,因为高考什么的根本不是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