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后不远处有人架起了枪,对刘毅远远地举了下手。
刘毅叹了口气。
萧山雪注意到了他眼神的变化,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强效麻醉剂便扎在他的脖子上。药剂自动推入,他摇晃了一下,旁边的哨兵迅速扑上去把他按倒。少年闷哼,被压得连咳嗽都出不了声。
一个人踩住他的手腕,鞋边蹭着他被咬破的手背。另一个掐着他的脖子,把脸紧紧压在肮脏的地面上。或许是因为麻醉剂生效,他并没有过多挣扎,反而抬头盯着刘毅的靴子,因为不甘心而挣了挣。
他仍然尝试着用后背的力量拱起上半身,却被一脚踩在脊梁骨上。
早就有人看他不顺眼了。
那流畅灵活的肌肉和骨骼,扭转间爆发的巨大力量,还有从领口透出的白净皮肤,令人艳羡的自然灵动。少年人身体初成间不自觉的性感,恰好配着他半是愤怒半是委屈的眼神,这时候凭谁都是想来染指的。撕碎不成,就只有把他狠狠踩在地上,这样才是征服,才算解了不如人的恨。
刘毅在他面前蹲下来:“如果不是白雁,你一定和祁连是同样的下场。”
小兽咬牙切齿:“滚!!!”
刘毅也不恼,摸出没有信号的通讯终端,打开语音任务记录本。
“燕宁时间十五时十五分,在中心商圈捕捉到未登记s+向导一名,现乘车移交给哨兵站。三席哨兵祁连抓捕中不幸殉职,时年二十四岁。”
萧山雪骤然心下一沉。
祁连是地塔和哨兵站两个计划中共同的牺牲品。
他是地塔收回囚犯的拦路石,也是哨兵站容不下的三席河蚌哨兵,因此地塔要除掉他,哨兵站也不在乎他的死活。
在高级向导的事上,他就是个工具。没有人把他当人看,正如没有人把他萧山雪当人看。
如果两人都活着回到哨兵站,就证明了祁连和萧山雪的作战价值,给哨兵站增加对抗地塔的底气。野生未登记向导摇身一变成为祁连的固定搭档,并理所应当地把他的身份落在哨兵站,从此光明正大替哨兵站卖命。
如果死了一个——当然,站里会确保是祁连——萧山雪就会成为一名刚刚被刘毅捕捉的“未登记向导”,离开瓜田李下,不再面临被交还向导塔或地塔的风险,重新留在哨兵站。
萧山雪突然有些迷茫。
他是地塔培养了五年的杀人机器。地塔里有许多不适应训练的高级向导,当年无一不对他侧目而视,如今却成了围捕他的人墙。
他是向导塔与地塔勾结之后定下的的追踪目标,也是哨兵站妄想得到的秘密武器。
他甚至是白雁的替身。
似乎谁都想得到他。可他到底是谁?要来做什么?
如今就连祁连也要成为他的牺牲品吗?
萧山雪不再挣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鼻尖上萦绕着泥土和陈年脏污的味道成为引导刺激,精神力缓缓弥散。
尽管脖子上还戴着控制环,但第一轮解锁四十五分钟的时限还没到。他是s+向导,他构建精神幻象不需要哨兵的同意。
刘毅看见他合上地眼睛,以为他已经放弃了挣扎:“带走吧。”
趁着哨兵换手,变数就在一刹之间!
天上风云巨变,瞬间狂风骤起,卷起沙石刮进哨兵的眼睛。天地间都像罩上了一层土黄色的纱幔,空气里充斥着沙石的气息,各个角落积攒多年的泥垢全数涌了过来,旋风裹挟他们越缠越紧。
他们根本无法辨认方向,风声呜呜作响犹如鬼哭狼嚎,四周尽是昏黄的尘雾。而按着萧山雪的两个哨兵手下一空,竟然好似按在了滚烫的火盆上,不收手就要被烫掉一层肉皮;而那个踩着他后背的哨兵的腿像是突然被人斩断,痛得他抱着腿吃了一嘴的沙子。
萧山雪缓缓站了起来。
远处的哨兵强撑着想要举枪,但萧山雪一瞥之下,巨大的精神压制就让他失去了意识。
这是他的幻象,他就是这个领域里的统治者。
祁连在口供里曾经提到,萧山雪的大型幻象里,傀儡管他叫“暴君”。现在这个暴君完全不受狂风影响径直走到了刘毅面前,脸颊上还带着刚刚沾到的泥土,让他的平静看起来像身处在暴风眼里。
萧山雪没有动手复仇,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明明勾结地塔,却连我有抗药性都不知道,看来你们也没少受骗。”
每个字都像是重击在耳膜上,带着心脏像要炸裂,逼得刘毅半跪下来单手撑地。旁边低等级的哨兵已经在地上打滚,沾了一身脏物。萧山雪环视一圈,挑着嘴角冷笑。
“你们比祁连差远了。”
沙尘和痛苦只有他们自己感受得到。旁人眼里那只是一片空地而已,六七个哨兵在地上哀嚎翻滚,形若鬼魅。
萧山雪看了一眼刘毅的手表,距离控制环自动上锁还有五分钟。
他在这里构建了精神幻象,脑电波异动一定会吸引地塔的人来,这样或许能够为祁连减轻压力。但他也必须马上离开,一旦控制环上锁,他绝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彻底拆下它,否则就算救下祁连也难逃一死。
萧山雪不再犹豫。他迅速起身,跑出半路将精神力全部收回。很快控制环发出滴的一声,而他才刚刚能看到冰激淋车的一个轮廓。
大楼已经不远了。
意识奇点
下午光线依旧明亮,电梯仍响着嗡嗡的运行声,一切都像是刚刚离开前的样子。
萧山雪站在大厅中顿了顿,把钥匙紧紧抓在手里。楼中没有埋伏,也没有人跳出来阻拦他。电梯停在一楼,载着他缓缓上升,然后叮的一声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