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肉才是,”顾庭柯说,“万一没挑干净吃到刺了,多危险。”
“鸡翅骨头才容易卡住吧,”林和霜提起刚刚那一幕,“而且拿不好掉在衣服上,把喜欢的东西弄脏了就不好了。”
他们两个明显就是在争论,时臣屿原本听得津津有味,猛然间意识到——他妈的,今天的饭好像是自己做的!
只不过这两个人毕竟还是小孩,还没能像长大后一样察言观色,没人在意时臣屿黑下去的脸。
顾庭柯针锋相对道:“弄脏也没事,一个徽章嘛,七七喜欢,我以后都可以给他打。”
“哦,”林和霜一挑眉,“所以今天是特意换了身衣服来看看七七喜不喜欢的?”
他似乎要刻意要点破顾庭柯的道貌岸然处心积虑,顾庭柯转头望了眼他和平时绝不相符的装扮:“你不是吗?”
两个人像是两只充了气的河豚,还没学会长大后不动声色地吵架,任谁都能看得出他们不对付,叶馥晚望了一眼,正要开口。
“哥哥。”
饭桌上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童音,随后便是两声不约而同的:“嗯。”
林和霜与顾庭柯隔着时栖对视了一眼,似乎都在责怪对方凭什么要应这个称呼。
只有时栖懵懵懂懂地睁大眼睛:“你们是在吵架吗?”
“没有。”
“没有。”
二人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默契过。
但是时栖似乎并没有信。
“你们不要吵架,”时栖一字一句道,“小霜哥哥是最温柔的哥哥,庭柯哥哥是陪我最久的哥哥,你们都是七七最好的哥哥呀。”
“你们要是吵架了……”
时栖垂下脑袋,塞得满满的小碗被他推到一旁,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语气听起来也低了许多:“七七会很难过的。”
原本的兴高采烈的小孩像棵蔫了的花草,饭桌上顿时安静下来,林和霜与顾庭柯对视一眼,在心里问候对方问什么要先开口跟自己吵架。
时栖抿着唇,抓了抓胸口的徽章:“七七可以不要礼物的,”他的话听起来乖巧得让人心疼,“你们不要吵……”
“都说了跟我这身不搭,”顾庭柯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将徽章重新戴好,“不给七七还能给谁啊。”
“就是,哥哥给弟弟送礼物不是理所应当的,”林和霜把他的皮卡丘小碗重新放好,“吃不吃虾,给你剥一只?”
时栖还是不动,抿着唇也不说话,其实如果二人仔细回想,便该知道时栖现在的状态简直和之前在车上如出一辙,只是关心则乱,连一向谨慎的顾庭柯都失了分寸,急着解释:“我们没有吵架,市里很快要有一个辩论赛,我跟林哥在练习呢。”
林和霜向来清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显然是被他这声“林哥”给雷到了,但是看着闷闷不乐的时栖,还是咬牙道:“是啊,我跟庭柯只是在练习,听说这次是随机组队,说不定赛场上还能遇上呢。”
他们俩忍着不适,一个“林哥”一个“庭柯”兄友弟恭了半天,时栖才终于开口道:“哥哥,我想吃虾。”
“好。”
“好。”
又是齐齐的两声,二人同时弯腰去抽屉里找手套。
于是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视线偏离的一刹那,时栖突然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来。
这一幕只有对面的时臣屿看得清清楚楚,无他,实在是今天刚被这一招坑过一次,他匪夷所思地看着旁边的两个哥哥一个接一个地往时栖碗里扔虾,而时栖弯起眼睛,用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语气道——
“谢谢庭柯哥哥。”
“谢谢小霜哥哥。”
但是这一次,没有人再敢为这件事争吵了。
时臣屿已经不止一次地觉得这孩子可能是成了精,怎么从小就有这么多玩弄人心的本事,他悄悄附在身边叶馥晚的耳边:“晚晚,你有没有觉得……咱儿子可能有点当渣男的天赋?”
话音刚落,高跟鞋就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脚背上:“不吃就滚。”
吃完饭自然是要回家,顾庭柯起身跟时臣屿和叶馥晚告了别,打开客厅门,手臂揽过林和霜的肩膀,彷佛是他们因为这一顿饭已经变得哥俩好:“刚好司机在,林哥要我送送吗?”
可只有林和霜自己心里知道,虽然说是“揽”,顾庭柯的手是直接按在他的肩头,将他硬生生地扳离了时栖身边,好似一定要亲眼看着他也离开才放心。
可林和霜肩头一动避开了:“多谢你的好意。”
他缓缓道:“但是我都跟晚姨说好了,在这里住一天陪陪七七。”
林和霜说着,视线掠过顾庭柯去问时栖:“七七,我今晚可以跟你睡吗?”
“可以啊。”时栖立刻点头,“我的床很大的!”
顾庭柯因为时栖撑了一晚的好脸色终于彻底回收,冷冷地望了林和霜一眼。
他的手指都已经搭在了门边,却又突然收了回来:“差点忘了,我爸妈今天正好出差,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
“天气预报好像说今天有雨,我的窗户坏了,”谁都知道顾家不可能只有一间房子,可是顾庭柯彷佛是打定主意要留下,请示叶馥晚,“晚姨,我可以在这里住一夜吗?”
得到肯定答覆,顾庭柯这才视线重新转向时栖,刚刚还盯着林和霜的忽然带上了川剧变脸般的温柔笑意:“七七,今晚我住哪?”
时栖的床确实是很大。
躺时栖一个可以来回打滚,躺三个人倒也不嫌拥挤。
可床上只铺了两床被子,整整齐齐,上面还有一堆五颜六色的玩偶——时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个抱着睡觉,叶馥晚和时臣屿都喜欢给他买,光是柜子里就塞了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