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眼底浮上一抹泪光,看起来可怜兮兮。
苏明卿见状,更觉有趣。没想到这位太女殿下竟如此能屈能伸。
她叹了口气,道:“迎春宴上若老祖宗问起殿下近日都做了些什么,学了些什么政务,你知道该怎么说了?”
叶泽:“千岁说怎么说,小侄就怎么说。”
苏明卿点点头:“老祖宗若问起本宫待你如何,也该知道怎么说了?”
叶泽:“千岁待小侄有如亲生。”
苏明卿眉头一皱:“这话听得太假,老祖宗不会信的。什么有如亲生?本宫还没那么老,生不出你这么大个儿。”
叶泽:“那,那小侄该怎么回老祖宗话,还请千岁明示。”
苏明卿想了想:“直说本宫待你好,宛如姐姐待弟弟那般疼你,爱惜你,保护你。比起那个嚣张跋扈的靖北将军,本宫无论文韬武略都胜出百倍,文能治国明理,武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是殿下您,乃至整个炎国最得力的辅佐良臣。”
眼见“皇太女”眼神古怪起来,苏明卿也觉得自己刚才那牛皮吹的有点过,忙补充道:“殿下你看,那常嬷嬷可是本宫从南边带来的老人,做的吃食最合本宫口味,本宫以前从离不得她。如今都特别只给了殿下,怎么不是对你好?”
叶泽:这个女人真能混淆视听,把监视他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对对对”他点头如捣蒜:“小侄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苏明卿眉棱一挑,叶泽心里一抽,她又说:“殿下答应的太快,真叫本宫不安心。”
答应快了也有错,她怎么这般反复无常。
叶泽已经都快没脾气了,见他脸上露出一缕无奈颓色,苏明卿这才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旋转一抓,又用轻松的语调说:“殿下只要牢记小命捏在本宫手里,到时候自然懂得怎么说。你放心。”
苏明卿拍了拍他的脑袋,随即又道:“只要乖乖听话,本宫便将你当做自己人看待,你既是本宫的人,本宫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叶泽嘴角肌肉抽了抽,勉强扯出一个笑,连忙问道:“千岁,那解药什么时候给我?”
苏明卿嘴角微扬,目光幽冷:“等迎春宴后,自然给你!”
“好!”叶泽也知道此刻是不可能拿到解药,他在心中转着逃跑计划,这皇宫他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从今日起,小侄一切唯千岁马首是瞻。”叶信誓旦旦道。
苏明卿这才满意,又说了些其他事,便离开了淳谷。
自密道回至胤月宫的书房后,苏明卿便取出袖中的小竹筒,拔下木塞,将里面的几粒药丸倒在手心,自嘲着摇了摇头:“说真话时,倒没人信t我。”
言罢走到炭盆边,手掌一倾,将药丸一粒粒撒进火炉,轻笑道:“那你就多疼半日好了。”
但没一会儿苏明卿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刚走至寝殿,远远便看到一名翠衣男子斜倚在殿外的门帘旁,脸带幽怨,一见她露面,眼中霎时一亮,脸上喜气四溢,忙迎上来朝她行礼:“千岁,终于等到您了。”
“小九?”苏明卿还没讶异完,忽听得自己房中竟传来笛声与琴音,笛声悠扬缠绵,琴音穿云裂石,两音纠缠越来越尖锐,竟隐隐有种互相敌对的感觉。
苏明卿满头雾水,十分不解:“出什么事了,大白天的,怎么三郎跟四郎也来了?”明明还未到小郎们侍寝的时间,难道自己最近日理万机,冷落了这帮小郎?
可那也不对呀,以前先帝专宠叶逸,她后宫几十个小郎都安分守己,未得宣召绝不会擅自打扰先帝。
怎么换到自己这里,他们竟敢如此乱来?
那小九幽怨的盯了她一眼:“明明是千岁传召我们过来,千岁自己都忘了?不光我,三哥,四哥”他顿了顿,委屈巴巴:“六哥,七哥都来了,如今他们四个都守在您房中,我是最小的,没能在里头找到位置。”
苏明卿先一愣,后又反应过来自己回宫路上确实下过这样的命令。可那时是昏了头只等着鲜血来缓解不适,没想到最后却意外咬伤了顾岚山。
后因骊云公主来访打了老半天口舌官司,她完全忘了这茬。
没想到……
但不对呀,她那时的命令明明是让九个小郎都来寝宫伺候,怎么小九话里话外竟在暗示:小郎们没来全,有人并不在乎她的命令!
“老大跟老二,还有竹公子,小八,他们几个人呢?”苏明卿虽一眼就看出小九是故意拨弄是非,心中却也有些不悦。
那名小九的少年立刻上前挽住她胳膊,凑近苏明卿耳畔,这样那样的添油加醋说了一通,暗地里狂踩那未到的四名小郎各几脚,顺便向苏明卿撒起娇来。
同一时间,城东长公主府内,已经回府多时的骊云公主小心翼翼朝书房角落行了个礼。
角落里站了个削瘦的穿墨绿长袍的男子,他脸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银质面具,面具左上角刻了一个浅浅的莲花图样,整张面具上只眼睛的部分有两个狭长黑洞,像深不见底的潭渊,自内泛出幽光。
男子站在那儿也不知多久了,纹丝不动,整个人气息十分收敛,气质淡漠,除了衣服上沾染了一缕不属于公主府的药香,他就像本就长在房间里的一颗绿植。
“使者大人,已经完全按您的吩咐,将那戏班子安插进宫中。”骊云公主试探着问:“不知使者可还满意?”
那男子透过面具的声音嗡嗡,叫人无从分辨音质:“本使还需要再确定几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