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叶家已经提出新的补偿方案,愿自掏腰包为南疆海军捐二十万白银的军费,这是个好消息,南疆一峡之隔的狼越国最擅海战,而炎国的战船都是百多年前传下来的,急需修缮。
南疆虽然这几年风平浪静,但卓青死了已有六年,他对狼越国的威慑力估计也消散的差不多,那帮海贼说不准什么时候又卷土重来,这笔钱对哪方军衙都是大财,苏明卿自然不会放过。
同时,那死去的少年不过只剩下一快死的病弱寡母,一直得舅家照顾,学政处补了他舅家几千银子,他舅舅也不再追究。
叶家既连失踪案真正的苦主都摆平,卖个顺水人情给她们也没什么。
可苏明卿心里总有些不得劲,那夜她跟苏叶泽可是亲眼看到棺材里少年的死相,整张脸头骨碎裂,眼珠蹦出,分明就是被铁器下死手击打而亡。
且苏叶泽差点被那帮小孩活埋,苏叶泽若死,她可就真在炎京无法立足,还会立刻成为阶下囚。
就真这么让一帮无法无天的小孩逃出律法制裁?
苏明卿一时难下决断,这日入夜后,不知不觉竟又走到了东宫门口。
这些时日苏叶泽受了伤,苏明卿来的勤,因苏叶泽男子身份不便为更多外人知道,苏明卿甚至每日亲自端茶喂药,陪他吃饭,替他换药,偶尔还会宿在东宫,虽然替苏叶泽换药时体内同心欲最躁动不安,需要用尽全力才能咬牙忍住享用他的冲动。
可那般难忍她都忍下来。
苏明卿若是愿意耐着性子哄人,无论男人女人都免不了被她温婉贤淑模样俘获,因而这段时间,她与“皇太女”相处十分融洽。
东宫侍卫看清是她,忙朝她行礼,要去通传。
苏明卿摆摆手,自己悄无声息踏入东宫门槛。
咯吱一声,她刚推门踏入皇太女的闺房,立刻迎上一道热切的视线,是躺在床上头包黑巾的苏叶泽。
不远处还有一名穿绿袍男子正背对她在桌上摆弄药箱,正是竹公子。
竹公子只比苏明卿提前一会儿抵达东宫,他口不能言,动作却利索的很,将一套金针摆齐后,便开始为半靠在床上的“皇太女”针灸。
“嘶嗷—”竹公子每下一针,苏叶泽便要发出一声怪叫。
苏明卿走近床边,十分不解:“针灸又不疼,殿下何故表情如此痛苦?”
叶泽:“小侄疼的又不是扎针的地方。”他朝她摊开包成粽子一样的左手掌心,又伸手指了指前额,后脑,又及腰,长腿,甚至脚丫子:“这,这,还有这儿,全都疼。”
苏明卿一窒:“都过这么多天了。”分明是在说谎。
叶泽:“那帮差点活埋了我的小杂碎,千岁打算如何处置。”
苏明卿不置可否,只往桌旁椅子沉沉一坐,支起额头闭目养神。
半个时辰过后,竹公子取下银针,对苏明卿行礼。
苏明卿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竹公子却看向她,打了个手语,那意思是问她要不要也做针灸。
苏明卿摇摇头,示意不用。
竹公子微微蹙眉,似乎有些疑惑,但很快整理好药箱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胤月宫这几日来往大臣络绎不绝,苏明卿好几晚都未睡好,她今日顺道走至东宫,索性陪苏叶泽坐一会儿,刚打了个哈欠正要同样站起告辞离开,一瞥到叶泽看她的黏腻眼神,便立刻改了主意。
苏明卿让内侍将靠窗的贵妃塌搬到他床边,柔声说:“殿下早点歇息,本宫今夜就在这陪你。”
“唔”叶泽哼了声,不置可否,但可怜巴巴的神态已经消失,取而代之则是嘴角微勾,却又刻意压着不愿当她面开心。
苏明卿一愣,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却也忍不住有些欢喜。
可没一会儿,大理寺的俞三省在胤月宫找不到她,便差人将整理好的详细口供送到了东宫,苏明卿看完之后,砰的一拳砸在桌子上,内心恼怒至极。
这案子原本已经很清楚,楚松肯定是被人打死的,苏明卿原想着大约是楚松犯了众怒,冲突下被其他孩子们不知轻重失手杀死。
谁料口供里t却不是这样。
根本没有进行什么所谓的夜猎,维护楚松的姜绿水刚一下象山,叶珂儿便令人将楚松绑了,并让留在山上的所有少男少女一个个上前,每人扇楚松一巴掌,再骂他一句贱狗。
虽一开始有人提出不愿这么做,但架不住叶珂儿的威慑,最终还是上去扇了楚松。
第一巴掌下去后所有的心理障碍都消除了,原来欺负弱小真的会让人有快感,毫无反抗之力的少年彻底激起了众孩童心中的凌虐欲。
再然后便是赤裸裸的折辱,即便那少年已经服软,跪地求饶,可依旧晚了,所有孩子们都像中了邪般露出最暴虐的一面。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孩子回家后性情大变,他们知道这样不对,可依然还是有样学样,被从众心理裹挟,成为那片压垮骆驼的雪花。
“杀你不过杀只鸡狗,别以为读了炎京的四大学堂,就真跟我们是一样的人了。”
“就是,你这种小地方来的蝼蚁,我本不想脏了手,但你的存在实在太碍眼。”
“竟敢一二再再而三跟我们唱反调,真把自己当回事。”
“去死吧!”一句句供词就像一把把血淋淋的匕首,恶意满满的从卷宗里飞出来,扎入苏明卿的眼。
楚松是在手无寸铁并且已经跪地求饶的情况下,先被踢打的半死,又被用铁锹折磨得眼珠迸裂,之后被拖入事先挖好的土坑里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