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国最大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我师父他在秘库中到底看到些什么?”苏明卿心中焦急,一面担心小院外来人,一面又恨不得挖尽竹公子知道的一切。
竹公子小腹一卷,发出一声类似冷哼的腹语:“我不知道,知道所有事情的只有太上皇夫,可我奉劝千岁不要招惹他。但现在这提醒似乎也晚了些,千岁既然已经知道这么多,那只有一条路可走”竹公子随即走到自己药箱旁,从里面取出一卷医书递给苏明卿:“这里面有这几年来我用仿制你们南疆透髓丹控制的兵部各级将军副将以及皇室成员的名单,千岁说不准有用。就算没用,只要你将真正的解药给了他们,也会收获一波效忠。”
“你”苏明卿望着手中的医书,只觉千金重,她忽然明白过来,竹公子这是给了她一份与太上皇夫抗衡的力量,此举如同托孤。
一旁的叶泽也反应过来:“你想干什么?”
竹公子看向躺在地上的雪牧国王子:“虽不知冷哲王子如何死的,但眼下没有人比我更合适杀了他”
这段时间竹公子眼看“皇太女”沉浸于翻阅炎国史与皇室起居注,竹公子便早料到自己暗卫身份被拆破是早晚的事,今日回宫后得消息,“皇太女”令他一入宫便觐见。这道命令如此严厉不符常理,也不似“皇太女”平日口吻,再加上前几日他派出的云宫戏班主私下联系“皇太女”出宫被拒,竹公子便隐隐有了预感。
因此今夜回宫后在东宫未见到“皇太女”,他便直接悄悄追来了泰宁宫,一直跟在叶泽身后。竹公子本想暗中观察“皇太女”是否已经知道自己就是暗卫首领,却没想到又看到小院花厅中发生的一幕。
如今冷哲王子暴毙,必须有人顶罪。
但无论是苏明卿,还是“皇太女”,在竹公子看来都并非最佳人选,而且一个处理不善极容易引起两国战争。
随着他的讲述,两人很快知晓了竹公子另一层身份,他的母亲是雪牧国老寒王曾经的侧妃之一,寒王六位妃子中她是第一位怀孕的。怀胎后竹公子的母亲便被大妃暗中针对,又在日常饮食中下了落胎的红花。那害人的便是如今三王子冷哲的生母。
竹公子的母亲吃了掺红花的糕点后腹痛不止,大妃不许任何大夫看她,反而告诉所有人竹公子的母亲吃坏肚子,将她关入柴房。
而当时,正好俞家一名精通医术的族人跟随使团出使雪牧国,因恻隐心动,半夜出手救了侧妃,并将她藏进大药箱带回炎国,又用一具从乱坟岗挖出的女尸替换了侍婢,还放了把火。
“大妃以为我母亲被烧死,这才放心。可我母亲若没有遭此一难,好好的活在雪牧国,我才应该是寒王长子。”竹公子谈及身世,不过寥寥数语,苏明卿与叶泽都听出了背后的惊心动魄。
雪牧国其他国家不同,重长不重嫡庶。
长子的地位凌驾于所有兄弟姐妹之上,也是家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也是为什么大妃会处心积虑对付第一位怀胎侧妃的原因。
可以说,若竹公子能安全出生在雪牧国,那他此刻的身份定是雪牧国太子。
看到两人的表情,竹公子便知苏明卿与“皇太女”心中有多震惊,甚至替他惋惜。竹公子却十分淡然:“没什么值得惋惜,我很高兴自己能出生在炎国,能学习医术,还能入宫遇到先帝陛下。”说起先帝,他原本沉闷的腹语都放软了腔调,不再是一沉不变的低吟。
此时,远处已有极轻的脚步与谈笑声顺着风声传入花厅,三人都知道,那是等候在后殿的大臣们已经出动,正在向这处偏院走来。
不能再拖延了。
竹公子从药箱底部抽出一片银质莲花面具覆在脸上,整个人气质瞬间凌冽。紧接他又抽出腰间玉带随手一抖,握在手中成为一柄寒光闪闪的软剑。
透过面具,他深深的看了叶泽一眼,这是他能为“皇太女”殿下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他为先帝苏明月,尽忠的最后一件事。
“殿下,竹玉这个名字是先帝为我取得,陛下曾赞我医术高明,清雅淡泊,是真君子。我自己却不这么认为。”
竹公子一边说一边朝门外走去:“我心中藏浊已久,自己得不到也不想别人拥有,更不愿见陛下与逸公子卿卿我我,这才在六年前建议陛下选卓将军当凤君。因为我知道,陛下不爱他,卓将军心中也另有所爱。只有卓将军当了凤君,我才能有更长久的时间陪伴在陛下身边,哪怕,永远都只是当一个小小的医官,每夜与陛下谈谈心,说说话。”
“我对不起陛下,我想尽办法破坏她的爱情,实在龌龊至极,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走至门口时,竹公子顿了顿,微微侧头,小腹一卷轻声道:“我欠陛下的,今日还给殿下您,其余还不完的,便亲自下去向陛下请罪。”
说完那话,竹公子便举起软剑冲出花厅大门,后背笔直修长,若清隽竹影。
“月映江心水悠悠,心有尘埃别离愁,来世愿做竹边玉,邀与明月共沉沦。”明月是先帝的名讳,竹公子哑了六年,这是他开口说话最多的一夜,也是他头一次将先帝闺名宣之于口,亦是他留在风中的最后一句话。
苏明卿与叶泽当夜安然从后山小径离去。
但两人心中都清楚,竹公子提出的杀人理由也十分勉强,只能敷衍一时。
真正的矛盾还在于太上皇夫与摄政王苏明卿之间的皇权争斗。
太上皇夫设局本计划让苏明卿成为棋子远赴塞外成亲,却意外死了成亲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