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告退。”李礽先是一愣,随即转身撒丫子地朝外奔去。
看着保成活泼的背影,康熙的嘴角带着笑容,转过头时,笑容渐渐消失,“梁九功,有两件事需要你去办一下,一是查查勒德洪是不是真的把上书房当成他玩弄权术的地方。”
康熙顿了顿,面露厌恶,他对臣子玩弄权术并不反对,事实上,他偶尔也会暗中推波助力,但仅限于朝堂之上,上书房,那是何等之地,岂能容他们放肆?
听到康熙的吩咐,梁九功神色不变,“嗻。”
太子爷既然说了,那定然确有其事,皇上要查,也定然不全是为了这一件事,勒德洪在上书房——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就能如此,在皇上看不到的地方又该是何等的嚣张?
梁九功直觉勒德洪可能要完。
“第二件事。”康熙吩咐道,“保成既然说了要让哈哈珠子在宫中留宿,你且去问问他的建议,看看毓庆宫该如何做好准备。”
“奴才遵命。”梁九功拱手应下。
正在此时,有个小太监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小声道:“启禀皇上,勒德洪大人求见。”
前脚刚刚提到,后脚人就来了,他姓曹吗?
“宣。”康熙淡淡道。
梁九功敛下神色,站到一边,希望勒德洪心中有点数,不要起什么幺蛾子,不然就皇上现在这个心情,接下来会如何可不好说。
“奴才勒德洪给皇上请安。”勒德洪一进乾清宫立即行礼道。
“起来吧。”康熙说道,“这个时候怎么来了?”
“奴才今儿遇见一件事,本来不该说,但涉及太子,思来想去,还是同皇上说道一二。”勒德洪故意面露迟疑。
康熙瞧着他这个样子,心中早已经清清楚楚,但是他并未说什么,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何事?”
“今儿太子学功课之时,张廷玉打瞌睡,如此扰乱秩序,但太子爷却袒护于他,奴才担心有人在太子面前说三道四,于太子不利。”勒德洪说道,一副担忧的模样,好似当了一日为师,现在为父。
康熙敛下眉眼,有人?是说的张英吧。
张英是太子的夫子,儿子又做了大阿哥的哈哈珠子,可不就是“说三道四”的好机会?
要不是有保成的话在前,康熙说不定也会怀疑一二,但是保成说了,勒德洪才是那个品德不行的人,所以无论康熙怎么看,都觉得勒德洪在挑拨离间。
但是康熙也不会直接定下了勒德洪的罪责,既然让梁九功去查,那定然要等着梁九功的结果。
“此事朕已知晓。”康熙说道,神色平缓。
勒德洪愣了愣,皇上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平淡了?皇上不是最爱太子了吗?此时不应该神色不悦吗?
勒德洪思索了一下,将此归结于是自己的表述过于含糊,于是决定加把火。
“太子爷尚年幼,身边之人得要好好筛选一番,若是不小心混入心怀不轨之人,唯恐留下祸端。”勒德洪继续说道,顺便夸大其词。
康熙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哈哈珠子是他同老祖宗亲自挑选的,勒德洪这意思是指责他们看错了人吗?
“你觉得该如何办?”康熙问道,瞧着勒德洪幸灾乐祸的表情,暗想保成果然说得不错,小人得志,不配为师。
勒德洪心中大喜,立马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和盘托出,“奴才觉得对于上书房的哈哈珠子应该严加管教,若有品行不端、歪风邪气,定要好好惩治,屡教不改者,应该剔除其哈哈珠子的身份。”
听着勒德洪的絮絮叨叨,康熙越发地烦躁,说来说去,就是指责张英和张廷玉父子俩一起忽悠保成,保成是孩子,不是傻子,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忽悠到的?
想到这里,康熙心里又泛起了小骄傲,保成不只没有被忽悠到,反而还识破了勒德洪的真实面目,不愧是他的儿子。
再说了,人家把孩子送到宫中是陪着皇子进学的,不是为了给他逞威风的。
“你既然通晓教书育人之法,想来家中子孙功课该是不错,不若与这几个哈哈珠子比试一番,若是能赢过,让他进宫,恰好,保成还差一位哈哈珠子。”康熙笑着说道。
勒德洪先是一喜,太子爷的哈哈珠子,那是何等的身份?但是他很快就清醒过来了,前有永绶,后有张廷玉、福格,一个赛一个的会读书,他家那些不成器的玩意儿,拉出来只会丢人现眼。
所以,皇上这是在敲打他?
勒德洪心中一惊,难道说张廷玉昨夜回去告了状,张英今儿就来面圣了?
但随后勒德洪就想起了自己师出有名,真要是理论起来,他也不害怕,故而,随后继续火上加油。
等到勒德洪说得口干舌燥,康熙开口道:“行了,朕知道了。”
怎么又是这句话?勒德洪愣了愣,终于觉得有哪里似乎不对劲,闭了嘴。
殿中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随后,康熙淡淡开口,“你禀告之事,朕已知晓,且朕心中已有打算,你不必忧心,过些时日自见分晓。”
这话听来,好像说了什么,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处处透露着玄机,这就是身为上位者的计谋了,他想让人听到看到什么,并不需要明说,只需给一个诱饵,下面的人揣度圣意之时,就会慢慢补全所有。
虽心中存疑,但是勒德洪却是没了再问的胆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反正只要他在上书房,日后有的是机会,“有皇上操心此事,奴才自然是千万个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