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朔之还不确定闻肃心里是怎么个想法,只能先试图从侧面试探试探。
他几步追上了走在前面的闻肃,故作不经意开口,“小师弟,咱们这是直接回师门吧?”
闻肃脚步未停,闻言只“嗯”了声。
赵朔之觑了一眼他的脸色,继续道,“算算时间,咱们回去时,师父估计还没到。”
闻肃这次还是一句简单的“嗯”。
“唉!”赵朔之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气叹完了半天也不见闻肃主动问他怎么了,最后只得自己给自己打了个圆场,“小师弟,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和师父一起下山时?”
“记得。”
“我也记得呢,我记得那次是捉一个红衣恶鬼,那鬼每晚都在房子后面唱歌,一开始我不知道那是个鬼时,还和师父说那歌唱得可真好听——”
闻肃脚步顿了下,向着他扫了一眼过来,“直说。”
赵朔之噎了下,摸了摸额头掩饰尴尬,“那我可就直说了,我这也是担心你被那女鬼声音骗了,师兄比你多走过几年的路,这些事情也比你知道的多点,依据我的经验,这声音好听的鬼,十之八1九都长得奇丑无比——哎呦!”
他正恨不能将自己所有的人生经验都一股脑挤出个干净,结果正说得起劲,没注意到前方有个横出来的树杈,直接一头撞在了上面。
赵朔之揉了揉鼓起了个包的脑袋,正要埋怨一句这树怎么这么个长法,一抬头却瞧见前方不远处的老树根旁坐了个少女。
看起来顶多十七八岁的模样,蓬松微卷的长发大部分散着,只在一侧用彩绳编了两三个细细的辫子。
一身麻布色衣裳,手里拿着根野草,微微低着头看不出来神色,凭着露出的小半张侧脸能看出来肤色白皙。
现在是上午八九点,日头刚刚升起来,细细碎碎的太阳穿过叶缝洒在少女的裙摆上,像是给她蒙上了一层光影滤镜。
赵朔之虽然看起来嘻嘻哈哈的,但实际上并非是个莽撞的人,这条山路并非是什么大道,怎么会莫名出现个姑娘坐在这里?
他凑进了下闻肃,正要开口说话,一扭头却发现闻肃早已止住了步子,正盯着坐在树根上的那少女看。
赵朔之愣了下,“小师弟,可是有什么不对劲?”
当然有不对劲。
阿萤将手中的草叶扔在了一旁,缓缓抬起了头来,眼尾扬起了一抹笑,“你来了呀!”
与她眼尾的笑截然不同的是,她眼中半点笑意也无。
赵朔之先是被这熟悉的声音惊了一跳,接着又被阿萤眼中的冷意吓住,几次张嘴竟一时没想到该说什么。
一片寂静中,闻肃眉眼不变,看向正在慢慢向她靠近的阿萤,冷静开口道,“杀了我没用的。”
杀了谁?这怎么就突然扯上要杀人的事情了?
赵朔之懵了下,下意识直接挡在了闻肃面前。
呵,阿萤轻飘飘扫了眼赵朔之微微颤抖的胳膊,指尖轻轻弹了下,赵朔之就如同被人控制住一般直接被扯到了路旁去。
面前没了阻挡,阿萤一仰头鼻尖几乎能触碰到闻肃的下巴,她眼尾的那点笑意也早已不见了,整个鬼都泛着一种勉强克制住的不耐烦的情绪,
“不试试怎么知道。”
闻肃脸上还是他平常最常用的面无表情的神色,但是脑子里却在自从看见阿萤的那一刻起就在急速旋转,此刻心里也算是有所预料,闻言,抬眸看向阿萤,“可是你也只有一次赌的机会。”
就像自己总觉得自己手里的半颗珠子和自己是有联系的一样,阿萤大概能猜到他手里的半颗珠子和他之间也存在联系。
万一眼前这个人死了,束缚她的力量却没有消失,才是最糟糕的境况。
阿萤眼里烦躁又多了些,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闻肃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来,仍旧挂着阿萤第一次看见他时那幅生人勿进的表情,但此刻一瞧见阿萤眼中的松动,立马抓住了机会开口道,
“我师父见多识广,你同我一起回师门见他,他或许会有办法。”
阿萤还是烦躁,“或许?”
“不如试一试。”
小精灵也捉住了机会听到了阿萤耳边,小声道,“阿萤,不如跟他一起试一试吧,而且他的师门不是在鹿鸣山吗,咱们还可以一路上边玩边走嘛!”
呵——
阿萤瞪了它一眼,谁要边玩边走?她现在最想的就是快点解决掉这个累赘!
赶路,必须一刻也不停歇的赶路!
见她这么说,小精灵口风也立马跟着转了,“对对对,阿萤说得对,加快进度赶路才是最重要的事!”
他们现在下山,今晚之前赶到火车站,然后搭乘上火车,预计明天就能到鹿鸣山的脚下了——
但这些都只是预计。
一下了山,小精灵看着冲向游乐场里的阿萤,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进去飞了进去。
外面,赵朔之听着耳旁的一大群孩子的喧闹声,感觉今天的脑子有点不好用了。
他理了半天思路才搞明白是怎么回事,语气艰涩,“所以,这女鬼是要和咱们一起回鹿鸣山?”
闻肃点了下头,“她叫阿萤。”
“不是——现在重要的是她叫什么名字吗?”赵朔之抽了口凉气,“小师弟,现在重要的是你被这女鬼——好好好,阿萤,反正就是你被她缠上了!”
赵朔之说完,见闻肃眉眼间还是没变化,还当闻肃是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得脑门上都差点要冒烟了,“这万一这个什么束缚师父也没有办法解开怎么办?你岂不是以后都只能和她绑在一起了?她这个阴晴不定的性子,万一那天要是对你痛下杀手怎么办?哎,你干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