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使团终于要出了,姜珣将沐芸、卉儿送上马车,只是简单叮嘱了几句,也没再说别的。因为他心里清楚,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在石门关与她们会合。
倒是裴琳琳和程小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整得像是生离死别似的。姜珣站在她俩身后打趣道:“你俩平时不爱哭鼻子呀,今天这是怎么了?都给我高兴点,你们这样,沐芸心情能好吗?”
一句话提醒了这二位,眼泪来的快,止的也快。周秋香从一旁过来,把一个大包袱递给沐芸:“这是我给姑娘准备的零嘴儿,路上好打时间。”
吴恰卿从后面走上来,笑呵呵地说道:“我这个才是真正能解闷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个蓝布包捧给沐芸,“东家,这是我刚刚完成的《香腮雪》的续本的一部分,还没有第二个人看过,你在路上可以读来解闷。”
裴琳琳惊叫一声:“续本都快出来了?我说怎么像捧着宝贝似的。芸姐姐真有眼福,可以第一时间阅读了,真让人羡慕。若不是紧着赶路,我非让人抄录一份不可。”
沐芸接过蓝布包,感觉沉甸甸的:“可不就是宝贝么!谢谢吴先生对我的信任。这续本的故事一定更加精彩好看,我就先睹为快了。”
卉儿将布包放进车里,回过身来,一抬头,却见宫城城墙上站着一个少年,正在向这边张望。
卉儿随口问道:“那是谁呀?大太阳底下也不嫌晒得慌。”
程小蝶回头往上看了一下:“哦,那是太子。”
沐芸抬头一看,果真是太子,正扶着城墙向这里张望,看见沐芸抬头,太子抬起手臂挥了挥。卉儿懵懵懂懂地问道:“太子这是在和谁打招呼吗?”
沐芸没有做声,和众人道别后,在卉儿的搀扶下,踩着车凳上了马车。
车队驶出京城,卉儿想起姜珣刚才的样子,忍不住吐槽道:“咱们这位殿下真是怪,上次去营县,在城墙上见到姑娘,像老虎见了羔羊一般,急不可耐,三窜两窜就扑了过来。今天却像没事人似的,表情淡淡的,姑娘是不是这几天和他闹别扭了?”
沐芸想了想,道:“我能和他闹什么别扭?一直好好的呀。不过,今天确实是有点奇怪,不像是送咱们出远门,倒像是送咱们走亲戚。”
“可不是。你看裴琳琳和程小蝶,都哭成那样了。你再看殿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我觉得有些奇怪。”卉儿嘟囔道。
“殿下今天确实有些云淡风轻。”沐芸随口道。
“妈呀!”卉儿忽然惊叫道,“姑娘,你说,殿下是不是想趁咱们不在身边,继续拾起他的老嗜好?”
“老嗜好?什么老嗜好?”沐芸不明所以。
“嗨!还能有什么老嗜好?逛青楼呗。我猜呀,他八成是想去青楼找姑娘了。咱俩不在身边,可不就方便了呗。”
“嘘!”沐芸以指竖唇,又指了指前面驾车的车夫,示意卉儿小点声,“你别瞎想了。殿下不是那样的人。咱们去了营县那么久,回来后,也没听说殿下去过那种地方呀。”
卉儿想了想:“也是啊,但愿殿下已经学好了,从此与那种地方彻底绝缘。”
卉儿又道:“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宁国太子,我还以为太子已经成年了,原来还是个少年。姑娘,你说太子才刚在和谁打招呼?和裴琳琳,和程小蝶,都不像。我看他好像是在向姑娘打招呼,姑娘进过几次宫,是不是和太子很熟?”
“也……不是很熟。一个小屁孩,他和谁打不打招呼,关你什么事?”沐芸不以为然地道。
这回是卉儿以指竖唇,压低声音呵呵笑道:“姑娘,你可真敢说,人家可是一国的太子吔,你竟然说人家是小屁孩。呵呵。”
沐芸自觉失言,吐舌笑了。
看沐芸和车队出了城门,姜珣回头对卢风道:“咱们准备一下,也赶紧出吧。”
卢风已经知晓姜珣此行的真正目的地,也清楚姜珣没有告知鸿胪寺。卢风低声劝道:“殿下,你真打算就这样悄悄地走?不跟鸿胪寺打声招呼?”
“不了。”姜珣边往回走边道,“鸿胪寺寺卿侯涧化,正经事干不来,只知道一味媚上,就为了保住他那顶官帽子。我若是知会与他,即便是在大宁境内游历,恐怕十天半个月他也不会给你个明确答复。不理他。”
在岔路口,卢风转向宁梁会馆,姜珣独自一人回了馆驿。
进了月洞门,姜珣突然感觉心底空落落的。驻足,看着沐芸的屋门,默默地站了好一会儿。
轻轻推开门扇,姜珣走进了沐芸的屋子。屋子里拾掇的很干净,空气中弥漫着闺房特有的淡淡的香味。梳妆台,书桌,绣花架子,以及上面的物件,规规整整,摆放有序。姜珣的手指从上面轻轻拂过,心中生出别样的悸动。
走到沐芸的绣床前,想象着沐芸坐在那里的样子,多么温馨,多么美好。
姜珣缓缓坐在床头,不知怎的,竟然想起了年幼时在深宫大院里踽踽独行的样子,那时的自己,很小,很弱,很孤独。
那天,小小的自己,莫名地思念起了娘亲,但当时娘亲已经不在人世了。姜珣记得,娘亲常常在御花园里的亭子里坐着呆。他便提了灯笼,一个人悄悄地去了御花园。
天那样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害怕。就在娘亲坐过的地方,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暗黑中的自己,默默地流着眼泪,直到看顾自己的侍女找到了御花园。
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的心里一直是灰色的,直到遇见了沐芸。沐芸就像一束光,照亮了自己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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