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的标签一片模糊,我下意识地眯起眼,这时,忽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我看不清了。
我的视力向来不错,现在却连最大的那行名称都看不清……
郝院长进来时,我还在流泪。
听到他轻轻咳了一声,才回神。
手腕上的钳制松了,有人调整了床头的角度。
几张纸放到了我手上,郝院长的声音传来:“看来你已经感觉到了,肿瘤压迫到了视神经。”
我问:“我还有多久会瞎掉?”
“你的病情比较特别,和大部分癌症都有所不同,我们院的医生水平不够,所以我求助了梁医生。”郝院长说,“但他说,因为你要求病情保密,所以他想单独跟你通话。”
我忙说:“好。”
郝院长把手机拨了号,接通说了几句话后,递给了我。
我放到耳边,听到里面传出梁听南的声音:“慕小姐?”
“对……”我看了一眼郝院长,觉得有些不方便,便只问,“我已经看不清东西了,郝院长说你看了我的片子。我会很快瞎掉吗?”
“不会很快。”他说:“我刚刚看过片子,想告诉你的其实是个好消息。肿瘤的生长速度减缓了。”
“减缓?”
“对,其实压迫视神经是迟早的事,现在已经比预计得要晚。”梁听南说:“我测算了你的数据,的确有大幅度的减缓……你最近都做了什么?我的意思是,吃喝休息,有什么不同的么?”
“吃喝都跟以前一样,”我说,“休息还不如之前……有了孩子。”
“这样啊。”梁听南笑着说:“别太有压力,减缓是一件好事,我下午再仔细分析你的数据,看看能否为你设计新方案……”
他说到这儿,那头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我回来了,外面可真冷……你不好好躺着,在跟谁讲电话呢?”
慕安安?!
梁听南笑了说了一句:“是一个朋友。”过了一会儿,又轻声问,“生气了?怎么不说话?”
我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又是你告诉了我姐姐?”
听慕安安的口气,他俩好像是住在一起的!
“告诉什么?”梁听南笑着说,“昨天他们走后,我躺在路边不能动,是你姐姐路过救了我。我怕影响不好,没有回医院,她就来我家里照顾我。”
他这个描述不由得令我赶到一阵窝心,软了语气,说:“对不起。”
“道什么歉啊?错的又不是你。”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道,“你用什么护肤品?”
“随便用的,怎么了?”
“味道真香。”他柔声说,“像你一样清新温柔……我大概会记一辈子。”
“……”
“又生气了?”他的语气有些少见的轻佻。
“梁医生。”我想提醒他自重,但郝院长就在旁边,我不知该怎么说,“就辛苦你帮我看片子了。”
梁听南顿时笑了:“抱歉。我……”
那边又传来了慕安安的声音:“你在跟谁讲电话?你的小情人儿么?”
“不是,我的病人。”梁听南匆匆说,“那就这样,等我分析过片子再联络。”
挂了电话,我把手机交给郝院长。
郝院长张口欲问,但最终还是话风一转,说:“你希望我们医院也帮你治病吗?还是就在三医院?我的建议其实是在我们这里,毕竟离家近,拿药、输液、急救都比较方便……梁医生跟我们院的合约还没结束,可以来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