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立面容冷淡,充耳不闻,越过她继续向前走,杜珽的愤怒到达了顶点:“你故意的!”
当时除了她,还有两名辅助架构师,他不去拿他们的感应头盔,故意来拿她的!
胡立停住脚,终于露出了一抹讥讽:“我怎么是故意的?明明当时,只有你力竭而退。”
这句话仿佛一记重锤,让杜珽如遭重击,她微微睁大双眼,苍白的面孔上,清楚地写出了四个字:羞愧难当。
胡立看着她,终于转过视线,再度绕行而去。在经过杜珽身边时,他说:“你紧张什么?我是辅助架构,你是系统架构,和你比,我不也还不够资格吗?”
这是上次吵架杜珽说过的话,现在,胡立又原样给她送了回来。
洗漱之后,胡立换了身衣服,走入主舱室,来到小会议室门口,他敲了敲门。
看到胡立,蔡进很高兴,笑着让他进来,又让胡立在自己旁边坐下。
“找你来,是想和你说说昨天的事情。昨天幸亏有你,不然后果难料。”
相对于蔡进的高兴,胡立表现得很平静:“您过奖了。当时您的空间已经构建成功,我不过是侥幸略尽薄力而已。”
蔡进一愣,这是他第一次与胡立交流,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说话风格。胡立话里的姿态摆得很低,低到蔡进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把胡立的肩膀拍了又拍,终于说:“不要谦虚。”
他怕胡立继续客套下去,立即又问:“你的精神力这么强,之前怎么没显露出来?”
“可能之前没有碰上过类似紧急情况吧。”胡立说。
这话说得蔡进一笑,他还是更习惯这样的对话,也觉得这样的话才是胡立这个年纪该说的。
他拍了拍胡立的肩膀:“不要紧,锥立囊中,就算之前没机会,这回也一次显露出来了。”
胡立淡淡笑了笑。
对于他的沉静,蔡进很欣赏。他之所以找胡立来,主要是为了表示感谢,但现在看着胡立,一个念头忽然从心头涌起。
“我打算向站里建议,你有这么强的实力,可以考虑留站。当然,我人微言轻,可能起不了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但不论如何,至少该让站里看到你的表现。你觉得怎么样?”
胡立的反应依然清淡,他说:“谢谢蔡师,但留站这件事,我不强求。”
所谓不强求,就是想要而不敢强行争取,蔡进越发心软起来:“该争取时还是要争取。你放心,我肯定会在报告里极力推荐你的。”
胡立还想说什么,他是真的对留站没有什么执念,他甚至其实不怎么喜欢这个站,但他知道蔡进是一片好意,也知道这个推荐自己实至名归。
他站起来,说:“谢谢蔡师。”
尽管说不强求,但从会议室出来后,胡立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淡淡情绪,他本打算继续去训练,但走到训练舱门口,忽然又改了念头,于是干脆转身,沿着主通道,向餐厅走去。
餐厅里昏暗安静,他站在那个角落里,靠着舷窗,仰头闭上了眼睛。
从他入站的第一天起,他就不怎么喜欢这个前哨。也许是因为主官的个人风格太强烈,又或许是主舱室的舱壁颜色和日夜亮着的灯光给人的感觉太过凛冽,总而言之,这里有着一种他不喜欢的疏离感。
当然也有不疏离的时候,但那样的热闹和簇拥,不属于他。
之前他的心里已经做好了计划:按部就班的完成实习,然后等待统一分配。但刚刚蔡进的感谢,忽然让他的心中起了一丝波动:似乎,在这里他未尝不能获得想要的注目和钦佩。
况且,留在这个站总比去一个新站要好,至少可以免却磨合。
他想着这些,甚至忽然想好了去处:蔡进组。
刚好,他也缺一个好的辅助架构生。
他闭着双眼,眼睫却不断微微翕动。忽然他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径直向里,却在将要靠近时忽然消失,他睁开眼,看到了昏暗中的杜珽。
杜珽没想到他也在这里,当即转身要走,胡立一笑:“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又要走?”
“别自作多情。”杜珽没好气。她只是心中烦闷,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待一待。
胡立又一笑,再度仰头闭上了双眼。
他这副冷峭看她到底走不走的样子让杜珽恼火,但她竟真的没有走,只是靠外站着。
舷窗外,前哨静静漂浮在无尽深空之中。
安静中,杜珽忽然开口:“蔡师找你说了什么?”
胡立没有说话。杜珽越发疑心起来,故意问:“不能说?”
胡立仍闭着双眼,问:“你想留站吗?”
“废话。”谁不想留站?
胡立一笑,终于睁开双眼看向杜珽,满怀戏谑:“打算怎么留?靠追上谌定,让他为你在站里美言?”
杜珽蓦地羞恼起来:“我打算怎么样,用不着你来置喙!”
“确实。人能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是件好事。”胡立耸了耸肩,又懒洋洋靠在了舷窗上。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杜珽的火气腾地冒了起来:“轮得到你来评判优势不优势?我最大的优势,是我是系统架构!”
胡立哦了一声,“原来你还记得你是系统架构,我以为你早忘了,光想着怎么去勾引谌定了。”
杜珽腾地冲上来,甩手就朝胡立打过去,却被胡立扬手握住,反剪着再次摁在了栏杆上。
胡立死死按住杜珽,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你还没资格打我。”